聞訊的薛芳草趕到家時,司機已經溜了,章四海坐在門前的石頭上,陳金花拉著章思甜站在旁邊,周圍是看熱鬨的村民。
謝老太太已經和陳金花激情對罵了一輪,正氣得七竅生煙。這人不要臉,當真是天下無敵。以前陳金花還要點臉,現在她是破罐子破摔,明晃晃耍無賴。
薛芳草盯著章四海,目光落在他空蕩蕩的右腿上。章四海被她看的如坐針氈,難掩的自卑湧上心頭,想隱藏卻無處可躲。
“章四海你也有今天,老天有眼。”薛芳草暢快極了,臉上的痛快毫不掩飾,
章四海如遭雷擊,整個身子都晃了晃。
“薛芳草你還有沒有良心了,老四都這樣了,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來!”陳金花指責。
薛芳草視線移到義憤填膺的陳金花臉上,一個箭步衝上去,指著陳金花的鼻子用力呸了一聲,唾沫星子噴了陳金花滿臉:“良心,你也配提良心。打量著大家不知道你在醫院裡乾的好事,早就傳遍了,兒子都成殘廢了,你這個當媽的隻管自己吃好喝好,都不肯照顧,人人都說你的心比後媽還狠。可不是後媽,哪個親媽像你這樣,自己吃香喝辣,兒子吃糠咽菜。自己閒在家裡當地主婆,逼得兒子給你洗衣服做飯伺候你,逼得三個兒子都跑了出去就為了躲著你。現在章四海不中用了,你把人拉到我這來想讓我閨女照顧,我呸!不要臉的玩意兒,人好的時候拘在身邊當牛馬使,人不中用成了個吃白飯的殘廢,你倒想丟給我了。你想得倒美,你以為你是誰,你想乾嘛就乾嘛,我告訴你,你做夢!”
陳金花頂著一臉口水不甘示弱:“大丫和驢蛋兒是老四的種,就該養老四,不想養就拿錢出來。”
“錢,你要錢。”薛芳草點了點頭,毫無預兆的抬手扇了一巴掌過去,“巴掌要不要,要不要?陳金花,你當還是以前啊,能隨便欺負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現在算個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陳金花的確有點轉換不過身份來,畢竟離婚也才過去了一個月而已,挨了一巴掌後急怒攻心,“你敢打我!”揚手就要到打回去。
薛芳草可不怕她,獨立門戶這一個月,薛芳草深刻體會到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人人都知道她手上有一千塊錢,她要是不硬氣,不懷好意的人就得螞蟥似的撲上來吸乾她。尤其是和娘家人的交鋒更讓她明白,凶狠的好處。你不凶,他們就當你好欺負的,你凶了,他們才會怕你。特彆是像她娘家和陳金花這種欺軟怕硬的慫貨,必須得凶狠蠻橫。
薛芳草狠狠揪住陳金花的頭發,劈頭蓋臉地打。
陳金花當然不是薛芳草的對手,從年齡和體力上來說,她都穩穩處於下風,陳金花後悔了,哭爹喊娘:“老四,老四你是死人嘛!你老娘都被你媳婦打死了。”
“媳婦,你他娘的媳婦,陳金花你彆想賴上我,我早就跟章老四離了,當初也是說的明明白白,孩子歸我,跟你們章家沒一毛錢的乾係。想認回去,想得美你。”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薛芳草恨意滔天,專往人身上又疼又不好給人看的地方下手,讓陳金花想訴苦都沒臉。
章四海心急如焚:“彆打了,你們彆打了。”他試圖站起來阻止,反倒失去重心狼狽摔倒在地。章四海趴在地上,無力地捶打地麵:“彆打了,芳草彆打了,你們快幫幫忙啊,我求求你們了。”
“媽媽,不要打我媽媽,四嫂壞,四嫂是壞蛋,四嫂打我媽媽,不要打媽媽!”章思甜揉著眼睛咧嘴哭。
“你媽媽才是壞蛋。”沒聽話跑出來的小丹陽怒視章思甜,“你媽媽是大壞蛋,天天欺負我們。”
“我媽媽不是壞蛋!”章思甜哭著反駁。
小丹陽叉腰,大聲:“你媽媽就是壞蛋!”
章思甜更大聲,聲音尖銳:“不是!”
小丹陽:“就是!”
“不是不是!”章思甜氣得推小丹陽。
小丹陽雖然比她大了一歲,但是因為營養不良矮了半個頭,又是毫無防備,被推了一個屁股蹲,倒在地上的小丹陽一骨碌爬起來,第一次還手,用力推了回去:“媽媽說了,我們不用怕你們!”
被推倒在地的章思甜哇得一聲更大聲地哭起來:“大丫推我,媽媽,大丫她推我!”
哭聲傳進陳金花耳裡,那真是心如刀割,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女兒,自己沒舍得動一根手指頭,陳金花活剮了大孫女的心都有,可她有心無力,她被薛芳草摁著打,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隻能撕心裂肺地哭。
最後還是大夥兒怕薛芳草把人打出個好歹來惹上麻煩,才上來拉開暴怒的薛芳草:“算了算了,芳草,打出個事,倒黴的是你。”
鳴金收兵的薛芳草胡亂捋一把頭發,“當老娘還是以前是那個小媳婦,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陳金花,以前你能欺負我,那是我傻我給你欺負我的機會,現在我不傻了,想欺負老娘,夢裡去。”
“噗嗤。”有人忍俊不禁了,覺得這薛芳草離了婚可真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比以前順眼多了。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陳金花想罵,可不敢,她扶著老腰爬起來,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章思甜,扭頭就跑,跑得可快了,快的好些人都沒反應過來。
“陳金花,你把章四海帶走!”薛芳草大怒。
陳金花頭也不回,傻了才帶走,帶回家就是個累贅,她就不信薛芳草不管。
薛芳草譏諷看著章四海:“章老四,你看啊,這就是你當做祖宗供起來的親媽。你寧肯讓老婆孩子和自己吃不飽穿不暖,也要讓你老娘頓頓吃細糧天天有肉有蛋。全家勒著褲腰帶過日子,你老娘是吃的白白胖胖。你老娘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你老娘讓你打老婆罵孩子你就不會罵老婆打孩子。你老娘差點害死你女兒,你也不在意。你老娘讓你離婚那就是二話不說的離婚。你老娘讓你洗衣服做飯你就洗衣服做飯。你對老娘多孝順啊,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孝子。可你老娘怎麼對你,你不中用了,不能掙工分乾活不說,還得人伺候吃喝拉撒。你老娘這個懶貨,當然不樂意,就把你扔在我門口,想讓我伺候你。你覺得我會伺候你嗎?”
章四海抬頭,望著薛芳草,眼裡有哀求。
薛芳草的怒火騰地一下子竄上來,比麵對陳金花時還洶湧,她難以置信地指著章四海,“你居然還想我伺候你,你配嗎?章四海,你哪裡配讓我伺候了,你這麼對我們娘三個,居然還妄想我們伺候你。你可真是你媽的好兒子啊,能乾活時伺候你媽,不能乾活了不想拖累你媽就想賴上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應該伺候殘廢的你,就憑你夠無恥!”
怒火澎湃的薛芳草氣急敗壞:“你和陳金花真是親母子,一樣的不要臉。想讓我伺候你,你做夢去吧。”
怒氣衝天的薛芳草拉著女兒氣衝衝進了院子,一眼都不多看躺在地上的章四海,一進院子,就把籬笆門扣上了。
章四海趴在地上,渾濁的眼淚水啪嗒啪嗒往外滾,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地麵。看得好些人心酸起來,不忍之下上來扶起章四海:“四海,我們送你回家吧。”
章四海眼巴巴望著薛芳草的房間,不說話。
他的意思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不想回章家,想回薛芳草的家。
“你和芳草都離婚了,當初可是說好了的,不用你養大丫和驢蛋兒,以後大丫和驢蛋兒也不養你。”
章四海漲紅了臉,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
“四海,你這樣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