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信陽王府也沒好到哪裡去,趙陽安不斷挑釁蕭陽臨,每每都自食惡果,可趙陽安毫不氣餒,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最後賠上了自己小命,還連累了整個信陽王府。
但凡‘對不起’過蕭陽臨的,無論是人還是哪個勢力都不得好死。
這個問題太過刁鑽,薑政業神色漸漸緊繃。
薑歸輕笑一聲:“談何容易,他連信陽王府都沒放過,更何況我們薑家,就算父親讓我去負荊請罪,蕭陽臨也不可能既往不咎。對於這種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期待於他手下留情,那是癡人說夢。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趁他羽翼未豐,永絕後患。
我白日發難,就是要毀他名譽斷他羽翼,蕭陽臨的仕途如有神助,晉升之快令人膽寒。若是再放任不管,要不了幾年,他就能大權在握,屆時我們薑家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他宰割。”
薑政業心頭一凜,一時之間竟覺得後背嗤嗤冒寒氣。
靈堂之上寂靜無聲,薑政業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呼吸聲。現如今蕭陽臨都在不動聲色地打壓他們薑家,以他往上爬的速度,能做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
薑政業臉色微微泛白:“你以為你說那麼幾句話就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一些流言蜚語自然傷不到他的根本,”薑歸沒那麼天真,蕭陽臨能耐著呢,“可若是證明當年的抱錯非意外乃是人為,混淆宗室血統,罪不容誅。”
薑政業眯了眯眼:“你有證據?”光憑猜測,雖有點道理,但是就想定罪那是天方夜譚。
薑歸垂眸:“祖母與我說,蕭陽臨的兄長彷佛知道些事,他與蕭陽臨有些齟齬。”
“你祖母?”薑政業愕然,又怒,“為何不早說。”
不早說當然是因為薑老夫人什麼都沒說過,薑歸開始一本正經地瞎編:“祖母怕您不相信,就想查到些什麼再說出來,沒想到天不假年。”
薑政業想起這幾年因為長女退婚一事,母子之間嫌隙更深,尷尬了一瞬。他清了清嗓子追問查到了什麼,誰在查?
薑歸:“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祖母怕我憂心,很多事都不與我說,我隻知道彷佛是托了舅公的舊人。”
薑老夫人出身將門,隻一家都在這些年的內憂外患之下成了忠烈,對於那些舊人舊部,便是薑政業也知之不深,不深也就沒法找到調查的人細問,自然薑歸也就穿不了幫。
薑政業皺眉:“你所言當真?”
薑歸平聲道:“我所言都是真,具體真不真,那就需得父親親自去調查。”
薑政業狐疑,說到底都是她一麵之詞,無憑無據。可置之不理,心下惴惴又實在做不到。薑政業登時頭疼欲裂,恨恨瞪一眼薑歸,“你好生守著。”說罷甩袖離開。
薑歸嗤笑一聲,目送薑政業憂心忡忡透著無儘煩惱的背影,今晚必定是個不眠之夜。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蕭陽臨,自重生以來,一切都儘在他掌握之中,唯獨今天,薑月瑤的反應出乎意料,令他不由自主想起晦暗的前世。
前世他身世大白之後,他隻覺得天崩地裂。他竟然不是父王和母妃的親生骨肉,隻是農戶之子,父王母妃居然狠心到絲毫不顧十八年的感情,將他逐出王府。薑月瑤對他棄如敝履,堅決退婚。
他的整個天都塌了,猶如一條喪家之犬,渾渾噩噩被蕭家人帶離京城,在生母蕭黃氏的三個巴掌下醒悟過來。他不能一蹶不振,他必須得出人頭地,讓那些對不起他的人悔不當初。
他重振精神參加科舉,順利考上秀才舉人,卻止步於舉人,寸步難進,一次又一次的名落孫山,家中越來越艱難,父母兄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都勸他彆再科舉,專心找個營生貼補家用。
他怎麼可能答應,他必須出人頭地,一雪前恥,而不是甘於平凡當一個村裡的私塾先生。因此,他和父母鬨起來,氣急敗壞之下,母親蕭黃氏口不擇言:早知你如此,當年何必冒殺頭的危險把你換到王府,本想著你能成為貴人造福全家,沒想到卻要拖死全家。
好巧不巧,被鄰居葛大娘聽了去,那個老虔婆與他們家有舊怨,還生了一幅歹毒心腸,竟然報給了裡正,裡正想討好縣太爺就報給縣太爺,縣太爺想向信陽王府邀功,於是抓了他們全家嚴刑拷打,大刑之下,便是子虛烏有的罪名都能被屈打成招,何況蕭黃氏的確做了。
信陽王府的憤怒是驚人的,蕭黃氏這個首惡被五馬分屍,而他被流放黔南,病死在路上。
這就是他悲慘而又短暫的一生,縱然蕭黃氏是故意換孩子,可他當時隻是個懵懂嬰兒,他何罪之有,憑什麼要如此淒慘而死,老天不公!
禍兮福所倚,他死了,他又活了。
重生到身世剛剛被揭露那一刻,這個時間不算好但也不算壞。這一次他主動離開信陽王府主動離開京城,迎來一片讚頌,而不是像前世那樣在嘲笑中狼狽離開。
他同樣參加科舉,大抵是老天爺的補償,前世種種記憶猶新,錦繡文章朝廷大事都銘記於心。他三元及第,成為風光無限的狀元郎,憑著先知先覺他輕而易舉地成為謝閣老的得意門生。
他春風得意,而那些對不起他的人,葛大娘,裡正,縣令,薑家,信陽王府……都已經付出代價或者在付出代價的路上。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蕭陽臨劍眉皺了皺,今天卻出現了一點偏差,不過隻是一點小小偏差而已,說到底隻是口舌之爭,一些閒言碎語罷了。時至今日,他早已在謝閣老麵前站穩跟腳,那點流言蜚語傷不到他根基。
但是,蕭陽臨臉色一沉到底,眼底閃過犀利幽光,這種脫離掌控的挫敗感,他很不喜歡。薑月瑤,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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