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間婦人都如此賢良該有多好?”
台下,響起一片交談聲。
“嗤!”隻有一個不合群的聲音,在羅衣的對麵響起。
在白先生說書時,茶館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個年輕男子與她同坐一桌。羅衣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因為他坐下之前,特意請教了她,可否同坐?
他的眼神雖然沒有多少敬重,卻絕對沒有輕慢和不屑,很是客氣。聽書期間,也沒有像彆人那樣又拍桌子又唏噓的,因而羅衣對他的印象不錯。
此時見他嗤笑,便問了一句:“你覺得這個本子不好?”
“好個屁!”年輕男子頂著一張絡腮胡子的臉,看起來極不好惹,一張口更是不客氣,“人人為己才是世間常態,再卑微渺小的人物也會為自己著想,他這話本子裡的婦人一心一意供出了個好男人,為的什麼?難道不是以後自己和子女們的日子好過?”
“依我看,這婦人絕不是自行求去,多半是她那男人長了雙富貴眼,以勢威逼,迫她離去的!”
沒想到還能碰到一個明白人,羅衣有些高興,點點頭道:“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
“你也有同感?”年輕男子睜著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睛,看著她問道。
羅衣這才發現,年輕男子雖然長相很是粗獷,但卻生著一雙明媚的桃花眼,她微微愣了一下,才點點頭道:“是。這戲本子也不知道誰寫的,一味掩濁去腥,把苦的說成甜的,把壞的說成好的,實在沒意思。”
坐在對麵的男子長籲短歎:“可不是?”
他眉頭緊鎖,一臉愁容,讓羅衣不禁好奇起來:“不過是聽個戲本子,兄台為何長籲短歎?”
“我祖母要過六十大壽,她老人家最愛聽戲,我滿城的找戲本子,就是找不出一個好聽的。”男子愁得直撫眉頭,“我祖母的性子最硬,我若找這樣的戲本子給她聽,非被她打斷腿不可。”
羅衣心中一動,手指不經意間敲著桌麵,忽而說道:“我這裡有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什麼故事?”男子立刻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羅衣一笑,說道:“我這個本子,叫做《霸道村姑愛上我》。”
那白先生講了一個《賢婦》,惹得台下聽眾如此喜歡,可見故事是好的。偏偏這男子不喜歡,想來是表達的內涵他不喜歡。既然如此,她就給他改一個。
“在小牛莊,有一個姑娘姓古,爹死娘改嫁,從小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長大,性格很是強硬。有一天,她被人罵嫁不出去,心情很是難過,就蹲在路邊戳螞蟻。恰好,有個年輕書生崴了腳,跌在她身邊。”
“這書生長得一副好模樣,姓古的姑娘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就問這書生,可娶妻沒有?書生搖頭,她就說,那你跟我!”
羅衣在這邊講著,因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而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指責道:“嗐!好個不知廉恥的姑娘!”
“到底是有爹生沒娘養,一點規矩禮數也不懂!”
羅衣笑著打量周圍眾人,絲毫也不受影響,又講道:“這姑娘的耳朵不大好使,她隻見書生搖頭,就認定他願意跟她,直接將他往肩上一扛,回家去了。”
“嗬!真是傷風敗俗!”
“不知羞恥!”
“該被浸豬籠!”
羅衣還沒說什麼,她對麵的年輕男子坐不住了,虎著臉道:“怎麼說話的?會不會好好聽故事?愛聽聽,不愛聽就走!沒人求你們聽!又沒收你們錢,在這裡瞎囉嗦什麼?”
說完,他站了起來,對羅衣道:“白叫他們占便宜了!走,哥哥請你去清風樓喝茶!”
這就是要羅衣單獨說給他聽了。
羅衣笑了笑,對他道:“我也不白說給你聽。如果你覺得這個故事有意思,我要收錢的。”
她如今手裡正缺錢,見他想要個話本子孝敬長輩,才動了心思說故事給他聽,想要賺到來這個世界的第一筆錢。
“好說!”男子拍了拍胸脯,渾然不在意地道,把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給她看,“瞧見沒有?王哥不差錢!咱們找個雅靜的地方,你單獨說給我聽!”
這男子叫王大林,家裡在這城裡很有些地位,家底自然不薄。
他隨手在荷包裡掏了掏,拿出一錠約莫五兩重的銀子,遞給羅衣:“這是定金。如果你後麵說得好聽,我再給你十五兩。”
羅衣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痛快人,也沒想到第一筆銀子賺得這樣順利,一時頗感驚喜,也爽快地站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