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著羅衣手裡提的大包小包, 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羅衣上一回進城,就賺回來五兩銀子。這一回進城,不知道又賺了多少?
單瞧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李氏猜不出它們的價值,但她直覺這些東西要花不少錢。
銀子是這麼容易掙的嗎?如果這樣容易,這世上就沒有窮人了,她和周自榮也不必靠著彆人的接濟過了那麼久的日子。
羅衣到底憑著什麼, 一次次掙回來這麼多銀子?李氏心裡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看向羅衣的眼神愈發和藹起來。
“累壞了?快進屋坐, 姨娘給你燒好了茶,等著你喝呢。”李氏一邊笑著迎上來,一邊去接羅衣手裡的東西。
羅衣避過她的手:“您身子弱,就不勞累您了。”提著東西, 幾步進了屋。
剛進去,就頓在了門口。
她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氏:“您又給我收拾屋子了?”
“啊?”李氏裝傻, “姨娘這不是看你太辛苦, 就想著幫你收拾收拾。”
羅衣點點頭:“原來如此。”
眼角掃向裝衣服的箱子, 隻見箱子邊緣夾著一隻衣袖, 顯然是李氏翻過之後隨手合上了箱蓋, 沒有把東西歸攏回去。
“越收拾越亂, 您到底是見我辛苦, 還是嫌我不夠辛苦?”羅衣似笑非笑地朝李氏看過去。
李氏登時臉皮一熱, 忙走過去, 把袖子塞了進去:“哎呀,年紀大了,做事就是毛手毛腳的。”
“您以後還是不要到我屋裡來了。否則哪天我屋裡遭了賊,您再解釋不清,這罪過就到您頭上了。”羅衣說道,“我可不管到底誰是賊,少一樣東西,我便要告官去的。”
她雖然笑意盈盈,可眼底一片冷凝,叫人不敢把她的話當成玩笑。李氏心裡有氣,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隨隨便便娶進來一個鄉下土妞,居然騎到了她頭上。
“你今天又買了什麼?”李氏指著她放在床上的一包包的東西,“我跟你說過了,家裡的錢不能亂花,要留著給榮哥兒讀書用。”
羅衣沒說話,隻是從懷裡取出新買的兩根簪子,一下一下往頭上比劃。
這種態度落在李氏的眼裡,就是明晃晃的挑釁了。她看著羅衣手裡的簪子,曾經是她看也不屑看一眼的貨色,如今卻是她買也買不起的東西。一雙眼珠子黏上去,怎麼也揭不下來。
“你這個孩子啊,到底是年輕,氣性這樣大,寧可自己亂花,也不肯留給榮哥兒。”李氏佯作感歎,“榮哥兒那樣的品貌,你嫁給了他,怎麼不知珍惜呢?我早先跟你說過,若非榮哥兒家裡變故,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這樣的人物。你已經占了這樣的便宜,該好好珍惜才是。”
“榮哥兒又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今日待他好,待他發達後,一定不會忘了你。你們又是少年夫妻,有這樣深厚的情分在,他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你……”
李氏的這些車軲轆話,羅衣聽了不止一遍兩遍了,都能倒背如流了。她沒理會李氏,拿著兩根簪子,對著鏡子看來看去,隻覺得木簪也好看,玉簪也好看,最終決定每天輪換著戴。
“我給過他銀子了。”眼看李氏沒完美了,羅衣打斷了她,“我在街上碰巧見到他,給了他銀子。”
隻沒說是借給他的。
李氏不知真相,聽到這裡,頓時忍不住笑了,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就對嘛。榮哥兒是有出息的人,但凡聰明一點兒的姑娘,都會好好對待他,以圖將來過不儘的好日子……”
她一臉的春風得意,好似周自榮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羅衣最好識時務一點,趁著他還沒青雲直上的時候,好好供著他。
“我累了,想歇息了,您回去。”羅衣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李氏這次沒惱,而是笑著說道:“好,好,你歇著。”
扭著腰轉身走了。
羅衣把買回來的原料理了理,很快著手開始調配。
院子就這麼大,她做點什麼,動靜都瞞不過李氏,很快被李氏瞧見了,好奇地過來問她:“二妞啊,你還會做胭脂?”
她看著羅衣的眼神,跟看著怪物一樣。
任誰也想不通,一個窮鄉僻壤的土妞,怎麼懂得做胭脂?而且看她買的原料,好幾樣都不便宜,這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們才淘弄的玩意兒,她究竟怎麼會的?
再一想她居然還會寫字,李氏總覺得背後發涼,不由得後退兩步,不敢離她太近。
羅衣很早之前就明白,有些時候,話不必說很透,叫彆人去猜沒什麼不好的。因而她笑了笑,對李氏道:“您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