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打扮光鮮的富貴公子, 帶著十幾名家丁, 氣勢洶洶地踏進了陰暗狹窄的巷子裡。
偌大的動靜,驚動了四鄰, 全都躲在門後頭,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就見那名富貴公子帶著下人們來到了於家門前。
“哐當!”
踹門聲響起,緊接著一行人湧進了於家的院子裡。
一陣叮叮當當的動靜後, 一行人又走了出來。
“於家的人呢?”有人高聲問道。
周圍的住戶都是窮苦人家, 不敢得罪這樣的富貴公子,全都躲在門裡頭不敢出聲。
直到那名富貴公子不耐煩,叫下人去敲門。
一戶人家的門被敲開。
“於家的人呢?”下人問道。
被問道的那人一臉驚恐地道:“他們, 他們一早上就走啦!”
“走了?去哪裡了?”那名富貴公子走過來,滿臉凶厲。
那人哆嗦著道:“不知道, 就知道昨天蘇府來人,留了輛馬車在這裡。然後, 然後今早上他們就坐上馬車走了。”
巷子就這麼大,牆壁薄得一推就倒, 什麼秘密也瞞不過眾人的眼睛。
蘇管事駕了一輛馬車來, 還把馬車停在巷子裡, 誰看不見?因此,今早上羅衣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大家都知道了。
他們還跟她打了招呼, 又問她去哪裡?她一句也沒答,隻說後會有期。
於大年不知道哪裡去了,這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又走了, 坐的還是蘇立賢的馬車……大家心裡各種猜測。
“哼,蘇立賢!”富貴公子冷哼一聲,掉頭走了。
他就是昨日的藍衣男子。被羅衣釘在樹上兩次,麵子丟得乾乾淨淨。
一開始大家驚魂未定,誰也不說誰。可是事後,漸漸回過神來,就開始議論起來。
議論這個婦人的箭術不凡,議論她精準的眼神,隔得那麼遠都能看到灰蛇,還能準確地釘在七寸上。議論她好大的膽子,議論她好高的目光,連蘇立賢都看不上。
發生這事之前,大家都嘲笑蘇立賢,因為他居然連個小婦人都搞不定。但是出了這事,大家都覺得,蘇立賢搞不定她,實屬正常。如此有本事的婦人,豈會委身給人做妾?
不僅不嘲笑蘇立賢,還誇讚他有眼光,居然能在江城之中發掘出如此不同凡響的婦人。
唯獨藍衣男子,被釘了兩次,遭到大家的嘲笑,心裡很是不痛快。回到家後,左思右想,心裡始終有個疙瘩,這才帶了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要找羅衣的不痛快。
沒想到,人卻走了!
他氣衝衝的殺到蘇府,找蘇立賢問話:“你把她弄哪裡去了?”
蘇立賢慢悠悠地喝著茶,神情很是愜意。
昨天,就他一個人沒被釘樹上。這叫他如何不得意?
“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蘇立賢好整以暇地道。
藍衣男子不信,但不論他如何追問,蘇立賢隻說不知道——他的的確確不知道。
問不出來,藍衣男子很是惱怒,氣衝衝地走了。
除了藍衣男子之外,昨日在場的其他人,也明裡暗裡尋找羅衣。但他們注定找不到她,因為她駕著馬車,帶著兩個孩子遠遠離開了江城。
羅衣的目的地是延州。
離江城有千裡之遙。
之所以選在這個地方,不是因為這裡離江城遠,而是因為延州是一個學習氛圍很濃鬱的地方。書院多,名師多,每次科舉張榜,前三甲總有相當一部分是延州出來的。
讀書使人明智,兩個孩子可以不科舉,但不能不讀書。
羅衣自己有一百兩,加上蘇立賢使人送來的六百兩,足足七百兩銀子。買個小院子,大概一百多兩,還剩下許多,足夠兩個孩子讀書,並好好生活了。
要知道,之前秀娘還在的時候,三個人每月的花銷也就是三四百文罷了。
馬車漸漸遠離江城,太陽也慢慢出來了,樹上的知了開始鳴叫起來,一片連著一片,高高低低,遠遠近近,你方唱罷我登場。
出門時,因為天色還暗淡著,小婉沒有睡足,是睡著時被羅衣抱上馬車的。
她這會兒醒了,發現自己在馬車裡,茫然了一會兒。見哥哥在身邊坐著,懷裡抱著一隻包裹,她呆了一會兒,然後叫道:“娘!”
羅衣在外麵趕車。聽到聲音,就掀開車簾,朝裡麵笑道:“小乖醒了?”
小婉看到她,立刻爬出車廂,往她身邊爬去。
羅衣一手接住她,引著她走到身邊,並排坐下:“小乖睡飽了?餓不餓?”
小婉還沒徹底醒來。她偎著羅衣,呆呆地看著兩旁倒退的景物,好一會兒才問道:“娘,我們在哪兒?”
“我們在外麵。”羅衣笑道,“娘帶你們出去玩。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到處不一樣的風景。小乖喜歡不喜歡?”
小婉直點頭,小雞啄米似的:“喜歡。”
羅衣便笑。
回過頭,透過飄動的車簾看到車廂裡的於有才。隻見他呆呆的,手裡抱著一隻包裹,那是昨晚她現做的乾糧,是大家在路上應急的吃食。還有幾隻蘋果,是解渴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