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世世界(1 / 2)

白意容負手站在一處山坡上, 衣角被山間的風吹得翻卷不停。一頭青絲也被吹得飛揚,偶爾會打在他的臉上,割裂他的視線。他麵無表情地撥開, 使得視野無所阻礙。

沉默地看著下方不遠處, 收拾得平整寬闊的地麵上,盤腿坐了數十個山寨的兄弟, 呈扇形分布, 坐了三層。全都抬著頭, 看著前方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她在給他們講課。他離得遠,聽不到她的聲音,而且從他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臉。他隻能看到自己的兄弟們滿臉熱情, 傾慕之意掩也掩不住, 偶爾聽到什麼,還會一致鼓掌,大聲叫好。

白意容閉了閉眼, 遮住眼底的複雜情緒。自從劫糧草回來,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中, 她開始了授課,因為沒有紙筆,她就以樹枝為筆, 以沙土為紙,教他們識字。她很用心,沒有辜負他的兄弟們, 他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嫉妒。

這些日子以來,寨子裡的兄弟頻頻向她示好,往她院子裡送了許多東西。有的打著感激她救命之恩的旗號,有的打著感激她教他們讀書識字的旗號。白意容沒有去,哪怕一次。

雖然,她救了他的性命,他至少應該認真道謝。但他沒有。

自從劫糧草回來,他沒有單獨見過她,也儘量避免和她說話。

因為他動了心。雖然很荒唐,可是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對她動了心。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他憎恨女子,她們驕傲、自大、輕狂,偏偏就是這些惹人厭煩的女子,地位高高在上,叫他們男子抬不起頭來。

這個世界要求男子賢惠,恭順,漂亮,勤勞,善解人意,勤儉持家,並且將這些詞彙賦予美好的意義。但是既然這些品德是好的,為什麼女子從來不在乎?

她們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從來不受束縛。不論是貌美也罷,醜陋也罷,善良也罷,狠毒也罷,富貴也罷,窮苦也罷,總不影響她們的地位。哪怕是再不入眼的女子,地位也比男子高。為什麼?因為她們有子宮,能生孩子。

嗬!沒有他們男子,她們自己能生得出孩子嗎?憑什麼男子就低一頭!

白意容憎恨女子,憎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對一個女子動心。所以他不去見她,不讓自己的情愫有繼續加深的機會。

他每天用力打壓,試圖將那股不該出現的情愫消滅。但是腳步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每當他反應過來,他就站在了這處山坡上,遠遠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的和氣溫柔,看著弟兄們大力鼓掌讚歎她的學識。

這個女子跟他所見過的都不一樣。她強大,卻不驕狂,從不欺淩弱小。她漂亮,卻不輕浮,從不調弄男子。

在劫糧草的路上,她對他們非常照顧,有危險時她當先迎上,逃跑時墊後,還不顧自己安危救下其他弟兄。他不想失去自己作為首領的威信和地位,也跟著墊後,沒想到卻被她救了一命。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梁軍射來一箭,居然被她徒手抓住了,又擲了回去。她矯健躍起的身姿,定格在他的腦海中,震撼之極,久久不能平息。每每想起來,一顆心就不受控製地跳動。

風中響起一聲歎息。

授完了課,羅衣起身,牽著自己的小夫郎回家。

她每天就講一個時辰,多了不講。回到院子裡,就見於母和於父也在。

於父的手裡擺弄著一條腰帶,眉頭挑起來,頗有幾分挑剔的樣子:“擱以前,這種東西我看都不看一眼。”

羅衣走過去一瞧,那條腰帶的繡功還不錯,花樣也很彆致,唯獨就是料子次了一些。以於家的財力,於父的確是不會用這種東西。

“誰送你的?”羅衣問道。

於父就道:“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他沒說自己叫什麼,我也沒問。”說話時,他臉上帶著幾分得意洋洋。

那個男子跟他說話時,緊張得不得了,話都說不利索,名字更是忘了提。為的什麼?還不是因為他的女兒厲害,他們都想做她的侍君?這才來討好他。

於父很得意,不由得看向方儘,他本想擺一擺做父親的架子,但是羅衣之前的告誡還在,他就沒有多說,隻是眼神卻透著幾分教訓。

方儘隻當沒看見。於父不喜歡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自問做得夠好,再不喜歡他,他也沒辦法。

進了屋,他叫了一聲“母親,父親”,便自顧去給羅衣倒水喝。講了一個時辰的課,妻主一定又累又渴。

於父看著他把羅衣照顧得很周到,卻不是很滿意,敲了敲桌子道:“方氏,給我也倒一碗來。”

方儘道了聲“是”,就給他也倒了一碗水。

他如此恭順,於父不知怎的,仍是不高興。他接過碗,抱怨了一句:“這碗沿上有豁口!”

方儘便不說話了。屋裡統共就兩個碗,在山寨裡的吃用,全是按人頭算的,沒有多的。他拿什麼給他換?於父這樣說話,明顯就是找茬了。

方儘隻做聽不見,眼觀鼻,鼻觀心。

“有豁口叫人怎麼喝?”於父見他不說話,更加抱怨起來,“一點也不貼心,還不如外人。我瞧著山寨裡的小夥子們,個頂個的熱情貼心……”

“不喝就算了!”羅衣將碗一放,劈手奪過於父手裡的碗,將水往地上一潑。

屋子裡陷入一片死寂。

方儘的頭垂得更低了,誰也瞧不見他眼裡的喜悅。妻主又為他出頭了,妻主從來見不得他受委屈。

於父則是瞠目結舌,看著羅衣,隻覺得滿心的委屈:“老天爺喲!我好好的閨女,這是連碗水都不給我喝啊!”

羅衣將那個帶有豁口的碗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我們屋裡的碗都有豁口。你想喝水,回你屋拿沒有豁口的碗去!”

於父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拍桌子站起身,氣道:“好,好,我走!你現在能耐了,嫌棄自己父親來了!”

羅衣頭也不抬:“我講了一上午課,累了,就不送父親了。”說著,她對方儘示意一下,方儘立刻走到於母身邊,扶著於母起身。羅衣便道:“母親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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