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消息不是太難,不過也得想想法子。
蘇霖大概知道胡牙為什麼要打聽曹昔的事,而且還想知道的那麼清楚,他不可能直接問曹府的人,隻能從其他人口中打探下。
祝思去了衙門後並沒有再回來,哪怕沒有任何消息傳到村裡,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尤其是蘇村長回來後,嘴角是掩蓋不住的笑容,誰看不出來?
蘇老爺子也跟著到家,但是賈氏還留在衙門。
“祝……貴人離不開她,便想著讓她留在那多陪陪,聽說梁捕快已經前往南林城,打算將周家人接過來,到時候一同前往京城。”蘇老爺子說著的時候,不得不感歎一聲賈氏傻人有傻福。
想想也是。
他這個兒媳婦,在吃食上拎不清,腦子是一直少根筋。
也正是因為如此,沒太多小心思,任誰都能一眼看清,祝思姑娘肯定是看出來,所以才想著親近。
要不是賈氏有家室,丈夫兒子都在村裡,聽那些人的意思,恨不得直接將賈氏帶進京城去。
不過,就算不跟著去過好日子,獎賞也不會少。
“貴人的物什還在家中,要不我明天往衙門走一走,給她送過去?”蘇霖開口。
蘇老爺子想了想,“行,你走一趟,其他人就彆湊過去了。”
一直往那裡跑,彆人怕是以為他們家想攀高枝呢。
有這個想法其實不意外,但老爺子不是太喜歡那個溫管家,侯府的管家居然還那麼急躁,要不是隨性的一個小公子插手,怕祝思被找到的消息要傳遍整個鎮上。
找到人是好事。
可到底是姑娘家,怎麼能將這種事往外大聲嚷嚷?
真不怕壞了他家主子的名聲。
能教出這種奴仆的侯府,也不見得真好。
當然,這種話蘇老爺子不會直說出來,人家侯府就算再不好,那也不是他能議論的。
由蘇霖一個孩子送物什過去正好,哪怕留在蘇家的東西祝思也用不到,但也不能由他們收著。
隔天上午,蘇霖就背著個籃子出發了。
走進衙門說明來意,就被直接帶到溫管家麵前。
溫管家眼皮底下一圈黑,顯然是昨天夜裡沒睡好,但精神卻十足,上浮的嘴角就一直沒下去過。
溫管家難得沒一臉傲氣,還十分客套,“你們一家都不錯,等我回了京定會和主子提起,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賞賜。”
“那便謝謝管家了。”蘇霖想個孩子般笑著。
溫管家點了點頭。
之所以會這麼和顏悅色,原因也簡單。
誰讓他家小主子現在最依靠的就是賈氏,再加上回到京城之後自己一定會被提拔,這麼高興的事他怎麼可能板得起臉?
甚至還有時間和一個少年拉扯幾句,溫管家說著:“你就儘管放心,在我們進京之前定會安排人把你娘送回去。”
蘇霖又是一聲道謝,緊跟著朝著四周望了望。
溫管家看了他一眼,問道:“難不成你想見見你娘?現在可不行,她正陪著小主子呢。”
“不是不是。”蘇霖咧嘴笑了笑,“之前和曹公子有過兩麵之緣,所以想和他打聲招呼。”
“是嗎?”溫管家淡淡的回應,“看在你娘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彆和他有過多的來往。”
蘇霖像特彆好奇的樣子,“為何?”
“還能為何,自顧不暇唄。”溫管家現在是看曹昔特彆不爽,自己等了三年才等來小主子,結果曹昔不過是偶然經過就被他撞到這麼好事。
等回到京城,還能分得一些好處去。
想想就有些不甘心。
隻不過人家到底是個正經主子,他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敢在背後做些什麼。
唯獨隻能嘴上過過癮。
就像是現在,不等蘇霖開口問,他就將曹家的那些爛事一一說了出來。
雖是皇商,但也是曹家的老爺子一手打拚出來的。
曹老爺子去世之後,曹家現在走的可是下坡路。
當家人不想想如何鞏固事業,反而沉迷在後宅之中。
尤其是寵妾滅妻,生出一堆庶子庶女,還把唯一的嫡子恨得要死。
原因也是因為曹家老爺子在離世之前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給了曹昔。
具體是什麼,隻有曹家人知道。
外人隻知道這兩父子成仇,曹昔生為兒子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硬生生忍受著父親的怒火,就連妾室那邊的兒女都能給他臉色看,不然也不會在這個年紀被發配到這邊偏遠的城鎮來。
“到底還是太小了又沒什麼本事,隻要有孝字壓在身上他永遠都翻不了身。”溫管家伸手摸了摸胡須,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他之所以會跟著來衙門,無非就是想借著侯府的光,可他不想想,侯府又怎麼可能插手他們父子之間的事,要知道他父親攀上的可是三皇……咳咳。”
溫管家連著咳嗽幾聲,他揮了揮手道:“這些不是你一個平民百姓能知道的,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蘇霖這時也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原來曹公子這麼不容易,一個人扛起了那麼多,可是……我怎麼聽說他還在找弟弟,難不成是妾室那邊生的庶子?”
曹昔找人的事溫管家也聽說過。
隻當是曹昔去村裡打聽過消息,畢竟兩位主子丟失的日子間隔沒多久,想來是抱著一絲希望,也能在村子裡找到吧。
“哪裡是庶子,是同胞的親弟弟。”溫管家這時候沒多大興致繼續說起這些事,可看著蘇霖一雙求知的眼神,就忍不住多說了一些事,“隻不過除了曹昔之外,曹家沒人在意這個孩子,要真的找到這個孩子,對於曹昔可不是一件好事,曹家的人巴不得用這個孩子來要要挾曹昔。”
他哼聲:“就連現在,曹昔身邊都有一群盯著他的人,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彆說再多個孩子。”
這時,門外來了人,說是采買了幾個丫鬟婆子,請溫管家前去過目。
溫管家也就沒了閒聊的心思,直接讓人離開:“行了,你就先回村吧,過幾日我會讓人將你娘送回去。”
知道了該知道的事,蘇霖也就沒在久留。
道了謝便離開了。
蘇霖回到村子之後,就將他打聽到的事原原本本說給了胡牙聽。
胡牙聽的眉頭緊皺。
他死死咬住下唇,一直沒說話。
蘇霖說完之後,便道:“我知道的就這些。”
幾乎是將溫管家的話全部重複下來,沒有一點遺漏,哪怕有些事對於胡牙來說很難接受,但他還是說了。
接下來的時間,有些寂靜。
過了好一會,胡牙才開口問道:“你不問問我嗎?”
為什麼要打聽曹昔的事。
為什麼聽過之後會表現的這麼難受。
胡牙以為蘇霖哥會問他很多很多。
他心中已經準備好一番說辭,可又覺得蘇霖哥這麼幫他,如果真用假話去敷衍又覺得很不好。
猶豫來猶豫去。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什麼都沒問他。
蘇霖拍了拍他的腦袋,“貨錢兩訖,舉手無悔,我都已經收了你的東西,問不問都無所謂了。”
他知道胡牙和曹昔之間的關係。
也大概清楚曹昔現在麵臨的是什麼難題,隻不過他並沒有打算插手。胡牙年齡不大,但是主意不小。
他覺得胡牙自己就能作出決定,不需要他們給太多的建議。
“過幾日曹昔會來我家一趟,如果你想也可以過來做做客。”
“可以嗎?”胡牙眼睛放光,忍不住踮起了腳尖,去抓蘇霖哥的手,“我真的可以過來嗎?”
他現在心中很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決定。
但如果可以再見一次曹公子的話,他還是很願意很願意來。
“當然可以。”蘇霖點了點頭,“作為報酬,不如你再送一籃子桃子?”
“好!我給你挑大的送來。”胡牙重重點頭,沒說多餘的話,直接往林子去了。
曹昔是在第三天上門的。
來之前就讓人提前告知,還專門準備了不少拜訪禮。
倒不是彰顯自己有錢,而是示意著他的看重。
為此,蘇建義是高興的合不攏嘴,覺得自己肯定是特有才華,不然為何這位小公子如此看重自己?
高興著高興著,人不免有些飄了。
不過好在,這次切磋的場合中有蘇博廷的存在,沒一會本有些飄忽忽的蘇建義直接被按在地上碾壓。
那股鼓脹起來的得意,瞬間消失了無影無蹤,變得老老實實。
這一幕,直接落在曹昔眼中。
蘇建義確實是個能結交的人,但比起他蘇博廷更讓他覺得驚喜。
一方功課、詩詞切磋下來,曹昔是怎麼都沒想到這等小村莊還有這般能力出眾的書生。
結交嗎?
當然是想結交的,當下就和蘇博廷商定著以後就算不能常見麵也得書信來往。
在這期間,自然也沒有少了蘇建義。
蘇建義可沒看出對方到底是為了誰,反正這會他挺開心的,甚至大言不慚,說什麼以後進京赴考時一定會去他府上拜訪。
進京啊。
能進京赴考,怎麼也是個舉人了吧。
蘇建義對自己可真夠自信。
他們三人在說話時,胡牙也在。
隻不過他並沒有出現在三人麵前,而是拎著一個籃子縮在牆角,靜靜的聽著他們說話。
蘇霖不是沒讓人進去,但胡牙隻是搖了搖頭,蹲在那處就是不願意走出來。
一直到屋裡三人互相告辭。
眼瞅著曹昔就要走出來時,胡牙這才趕緊站起身。
卻因為蹲的雙腳發麻,直接朝前撲倒,好在就要摔倒之前被一雙手給扶住了。
“沒事吧?”曹昔問著,他對著孩童笑了笑,“下次得站穩了,要是摔倒可疼了。”
胡牙直勾勾看著他,就在他快鬆手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手裡拎著的籃子送了過去:“哥、哥哥吃楊梅,選的都是最大最紅,我特意給你留的。”
曹昔臉上的笑意一僵。
——哥哥吃,最大最紅的楊梅,都給哥哥吃。
——哥哥吃楊梅,我特意給你留的哦。
——最大最紅的楊梅才好吃。
——這是我一粒一粒挑出來的,最好的才能留給哥哥吃。
耳邊像是浮現出稚嫩的聲音,弟弟最愛吃楊梅,卻每次都會將最好的那幾粒留給他。
小小的孩子不但會吃,他還特彆會挑。
挑的最大最紅的那一種,吃起來的口感特彆好,不會太酸也不會太膩。
曹昔睜大眼睛,認真的看著麵前的孩童。
小小的孩子看起來很瘦,許是經常在外麵跑,曬得還有些黑。
可他仍舊能從孩童的臉上依稀看到弟弟的影子。
他張了張嘴,喉間有些沙啞:“最大最紅的就一定好吃嗎?”話音落下,還帶著些顫音。
胡牙搖了搖頭,“不是哦,是因為要給哥哥,所以細心挑選的才最好吃。”
曹昔瞬間眼紅。
他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管,直接將孩童抱在懷中。
可是……
他除了僵在原處,其他的事什麼都做不了。
“楊梅吃完了也不要緊,明年後年、甚至是過上很多很多年,隻要哥哥想吃我都可以替你去摘。”胡牙用手中的小籃子遞了過去,他洋溢著大大的笑臉,“你什麼時候想吃就來找我,我一定等著你。”
曹昔壓下心中的酸楚,重重點了點頭,沙啞著道,“好,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說完,他將麵前的孩童記在心中,接過籃子轉身離開。
外麵候著的小廝跟了上去,還想著伸手將他手中的籃子接過去,曹昔並沒有讓,一直上了馬車都抱在懷中。
像是什麼都說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一頭霧水的蘇建義看得莫名其妙,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這兩人難不成認識?
肯定不會。
胡牙是殷歡撿來的孩子,以前不過就是鎮上的小乞丐,又哪裡會認識京城的富家公子?
等這行人離開,胡牙就當著他們的麵道:“我決定了,跟著殷歡去京城。”
前天殷歡就讓人送來消息,說是想將他帶去京城。
當時他還有些猶豫。
可直到剛剛見到哥哥,他才下定決心。
哥哥現在的處境很不好,但他知道哥哥沒有放棄,一定會經過很困難的事,掃清一切障礙後再來接他。
但他不想隻等著。
他想跟著殷歡的身邊,儘可能的套出一些消息,或許能給哥哥幫幫忙。
“殷歡?她去了京城可不一定過好日子,你跟著去可彆牽連到了。”蘇建義不清楚來龍去脈,但是聽到殷歡的名字就知道,這丫頭的下場肯定不會好。
說什麼跟著侯府千金去享福,他才不信這個鬼話。
“不要緊,我不過是殷歡撿來的孩子,侯府的人不會和我計較。”胡牙說著。
又或者說,是懶得和他計較。
和一個小乞丐計較,對於他們來說太丟份了。
胡牙昂著頭,眼裡帶著期望,“我要待在殷歡身邊,幫著大哥打探些消息,大哥也在京城,還能更好的通消息,等一切解決完,大哥就能接我回家了。”
“大哥?誰是你大哥?”蘇建義聽得有些懵。
胡牙沒給他解惑,對著博廷哥和霖哥鞠躬道謝後,就蕩著小步子去小樹林。
小樹林裡還藏著些他掙來的銀錢。
挖出來後,就帶著去找殷歡。
祝思一行人是在一個細雨天離開的。
殷歡一直沒回鎮上,胡牙跟著一同前往進京,倒是陳寡婦被留在了鎮上。
她不敢進衙門找人,就怕被牽連到。
可聽到殷歡等人跟著去京城,她又徹底慌了。
殷歡這是去京城過好日子,徹底把她給拋棄了?!
這怎麼行?
這怎麼可以?
然而,沒人理會她的癲狂,各家仍舊過著各家的小日子。
兩年多過去,縣試即將到來。
這兩年來,蘇建義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夢中的他就像是一頭驢,但凡停下來,後麵就有一人拿著鞭子打算抽他。
簡直是苦不堪言。話音落下,還帶著些顫音。
胡牙搖了搖頭,“不是哦,是因為要給哥哥,所以細心挑選的才最好吃。”
曹昔瞬間眼紅。
他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管,直接將孩童抱在懷中。
可是……
他除了僵在原處,其他的事什麼都做不了。
“楊梅吃完了也不要緊,明年後年、甚至是過上很多很多年,隻要哥哥想吃我都可以替你去摘。”胡牙用手中的小籃子遞了過去,他洋溢著大大的笑臉,“你什麼時候想吃就來找我,我一定等著你。”
曹昔壓下心中的酸楚,重重點了點頭,沙啞著道,“好,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說完,他將麵前的孩童記在心中,接過籃子轉身離開。
外麵候著的小廝跟了上去,還想著伸手將他手中的籃子接過去,曹昔並沒有讓,一直上了馬車都抱在懷中。
像是什麼都說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一頭霧水的蘇建義看得莫名其妙,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這兩人難不成認識?
肯定不會。
胡牙是殷歡撿來的孩子,以前不過就是鎮上的小乞丐,又哪裡會認識京城的富家公子?
等這行人離開,胡牙就當著他們的麵道:“我決定了,跟著殷歡去京城。”
前天殷歡就讓人送來消息,說是想將他帶去京城。
當時他還有些猶豫。
可直到剛剛見到哥哥,他才下定決心。
哥哥現在的處境很不好,但他知道哥哥沒有放棄,一定會經過很困難的事,掃清一切障礙後再來接他。
但他不想隻等著。
他想跟著殷歡的身邊,儘可能的套出一些消息,或許能給哥哥幫幫忙。
“殷歡?她去了京城可不一定過好日子,你跟著去可彆牽連到了。”蘇建義不清楚來龍去脈,但是聽到殷歡的名字就知道,這丫頭的下場肯定不會好。
說什麼跟著侯府千金去享福,他才不信這個鬼話。
“不要緊,我不過是殷歡撿來的孩子,侯府的人不會和我計較。”胡牙說著。
又或者說,是懶得和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