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笑剛站起身，婁餘妍就走了過去，“蘇霖在嗎？我想見見他。”
慢她一步的遊笑有些尷尬。
本該是自己試鏡的時候，卻被人搶了先。
可她什麼都沒說，站在原處等候著，來之前就沒想過自己會是女一，婁餘妍的出現除了驚訝之外，沒有其他情緒。
“稍等。”工作人員走了進去。
婁餘妍側頭打量著後麵的人，“你是遊笑老師？真是不好意思，剛剛堵車晚到了一會，怕是要耽誤你幾分鐘了。”
遊笑對著她笑了笑，“沒關係。”
“以你的演技怎麼著都能選上一個角色，到時候我們又能待在同一個劇組了。”婁餘妍帶著些回憶，“咱們上次在同一個劇還是兩年前吧？我是女一身邊的丫鬟，你是門派中的女弟子……”
緩緩說著，像是在敘舊。
可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回憶。
一個連女七女八都算不上的角色，五十幾集的連續劇中，她的台詞還不到三十句。
可現在不同了。
她馬上就是這部劇的女一，遊笑要是能選上更好，兩年前她們同在一個起點，兩年後她站在最高層，遊笑還在原地踏步，多麼鮮明的對比。
這般想著，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湊過去小聲道：“我和蘇霖有些熟，會替遊笑老師說說話。”
這番話聽在耳裡挺刺耳的。
遊笑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刺耳的話聽過無數遍，早已經習慣該如何應對，她揚起嘴角：“那就先謝謝婁老師了。”
正在這時，工作人員走了出來：“婁老師，您請先進。”
婁餘妍微微昂起頭，在眾人的視線下邁著高跟鞋走進了房間。
空間不小，對麵坐了一排人，最重要的就是蘇霖。
本有些傲氣的婁餘妍在瞬時間變得柔和，帶著些害羞打著招呼，“蘇導，非常抱歉，路上堵車所以晚來了一會。”
“晚來了不止一會兒，我們試鏡都已經進行過半了。”蘇霖麵無表情說著。
他不是一個時間觀念很重的人。
倒不是針對婁餘妍，真要遲到一會也就算了，但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兩個小時，遲到這麼長時間真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堵車就能敷衍過去。
無視婁餘妍僵硬的臉，他接著說道：“試鏡也就算了，但我希望開機之後你一定要注意時間，你要遲到了整個劇組都得一起等你。”
婁餘妍想擠出一抹笑容，但這一會真的有些困難。
其實這種被嗬斥的話她聽過不止百次。
但很奇怪的是，當其他人這麼說她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道歉，並保證下次絕對不會。
可這句話是從蘇霖嘴裡說出來的。
婁餘妍就覺得自己特彆委屈，她覺得蘇霖真要是喜歡她，又怎麼可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當眾嗬斥？
抿著唇不願意回應，房間內顯得十分安靜。
誰也沒給誰台階，其他人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不願意勸勸，就這麼一直安靜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最後還是婁餘妍扛不住，微微低下了頭，小聲說著：“對不起……”
“知道錯了就好，誰的時間不重要？下次可不能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老陳先開了口，他指了指一旁的桌麵，“這些你拿去看看，十分鐘之後挑選一個場景。”
“這麼多？！”婁餘妍這會顧不上難受了。
桌麵上擺了三四遝劇本，顯得特彆厚。
這要是放在以前，她手中能拿到的劇本最多的也隻有這裡的三分之一，足以表明這一次她的戲份特彆重。
不過想想也是。
女一號嘛，戲份怎麼可能不重？
婁餘妍走上前，拿起其中一本看了起來，可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起來。
濮紹元早就告訴她拍攝的是哪一本改編的電視劇，這兩天她還專門去看了下原著，省的臨時有采訪的時候一問三不知。
哪怕記不清全部的劇情，但是她敢肯定現在看的這幕戲絕對不屬於女主，好像是其中的一個女配。
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弄錯了？
帶著狐疑的心，婁餘妍緊跟著又打開了第二本。
稍稍一看之後，提著的心立馬放了下來，“這兩本都不是同一個人物的劇本，是不是弄錯了？”
肯定是弄錯了。
她可是內定的女主角，怎麼可能分配到女配的人物劇本。
婁餘妍對著一旁的工作人員道，“麻煩你將葉玲琅的劇本給我。”
葉玲琅就是劇中女主的名字。
工作人員一臉詫異，轉頭看向了蘇導。
婁餘妍看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剛放下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蘇霖，這是怎麼回事？我、我不是女一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問，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
可要是不問心裡又著急，總覺得有什麼事兒和她想的有些差彆。
本想讓蘇霖給她一個回答，卻不想蘇霖臉上跟著一變：“誰說你是女一？這不是在害你嗎！”
“這怎麼會是在害我？”婁餘妍瞪大著雙眼。
當女一怎麼可能是在害她？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是走廊那邊的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濮紹元可是說了，這部劇是送給我的，還有郗文光追加投資，這部戲的女主角當然是我。”
也必須是她！
邵宿可是出演男一，這是她第一次和邵宿飾演情侶，怎麼可能錯過！
她帶著憤怒：“你是不是要搶走我的東西？還是說有其他的人要搶走我的角色？”
“這部劇當然是送給你的，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我為什麼要拒絕那麼多電影劇本而選擇來拍這部電視劇？”蘇霖皺著眉頭，苦口婆心道：“正是因為想送給你最好的禮物，所以我才費心挑選了三個和你最搭配的角色，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這怎麼可能是最好的禮物？！”婁餘妍氣到快繃不住溫柔的人設。
這是個傻子嗎？！
最好的禮物當然是女一號，其他的配角怎麼可能比得上女一？
“……”其他所有人沉默不語看戲中。
這蘇霖說婁餘妍不會擔任女一時，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幕，可知道歸知道，沒想到看戲會這麼有意思。
啪的一聲響，蘇霖雙手拍在桌麵上，他很嚴肅的問道：“婁餘妍，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
婁餘妍驚愕的看著他，這還是那個追捧著她的男人嗎？
看著這麼嚴肅的他，氣還是很氣，但不由得有些發慌，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了。
老馬清了清喉嚨，為她解釋著：“你應該還沒了解蘇霖的性子，這家夥在拍戲的時候鐵麵無私，就是自己老子站在麵前，出了錯也會大罵幾句，你就做好心理準備吧。”
很嚴厲、很認真，演員身上要真有什麼問題，彆管是不是大牌，他都會當著眾人的麵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因此丟臉。
脾氣是怪了些，但如果不是這樣也拍不出那麼優秀的作品來。
婁餘妍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蘇霖問著她，“你有看過原著吧？”
“……嗯。”婁餘妍輕微點了點頭。
蘇霖再一次問道：“那你說說葉玲琅和你有什麼共同點？”
“……”婁餘妍說不出來，她細聲道：“這是演戲，就算我和葉玲琅沒有共同點，我也能演出來。”
“行，那你先試試。”蘇霖招了招手，讓人把女主的劇本遞過去，“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你將葉玲琅談笑風生的那段戲演出來。”
那是一段和男主的對戲。
葉玲琅身為女兒身，她並不覺得自己該笑不露齒，哪怕身穿著女裝、打扮成淑女的模樣，在酒桌上她能肆意的笑、高聲談論，活出最瀟灑的樣子。
這一段戲不是很難。
就連婁餘妍都覺得自己有把握掌控好。
還不到十分鐘，她就站在房間中央演繹起來。
正對著的攝像機將這一幕拍攝下來。
不過兩分鐘的樣子就完成。
收戲之後的婁餘妍自我感覺不錯，雖然都說她演技不行，但怎麼著都在圈子裡這麼多年，還拍了那麼多部戲，一些比較有深度的戲份演繹不好，但這種尋常的場景又能差到哪裡去？
沒一會，攝像機拍下的兩分鐘視頻就投屏在電視機上。
兩分鐘過後，蘇霖問道：“你怎麼看？”
婁餘妍看著，她感覺自己發揮的還不錯，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還真不好意思誇自己，隻能含糊著道：“要是能給我多一點時間，我能演繹的更好。”
也就是說這次不錯，沒覺得有問題。
蘇霖對著另外一個工作人員道，“接下來的是五號試鏡？你把她叫進來。”
五號就是遊笑。
遊笑進來的時候還有些莫名其妙，畢竟她也沒看婁餘妍出去，等進來之後就被塞了一本劇本，指定了某一場劇情。
她隻知道這是一部s級的電視劇，並不知道是改編的哪一本，也沒有看過原著。
等她看了劇本上的劇情後，更沒有認出這是女主的戲份。
簡單看一下內容，她還蠻喜歡這個角色的設定。
認認真真看了幾遍，十分鐘之後就開始演繹這段劇情。
婁餘妍一直站在旁邊看著。
她知道蘇霖是想讓她們對比。
也不是不知道遊笑演技很好，但是她想著，要是換一個很難的劇情，比如說哭泣、狂喜這些表露神情的劇情，她或許比不過遊笑。
但是就這麼平常無奇的一個片段。
她又能差到哪裡去？
當兩人的演繹視頻同時播放。
婁餘妍臉上瞬間通紅，恨不得直接找條縫隙鑽進去。
她仍舊不覺得自己很差，而是遊笑表現的實在是太好。
明明穿著一身現代的長裙，可她坐在那裡的時候就仿佛真的能看到一個女子擺脫了世俗，她不顧旁人的眼光，隻要她想就能放聲大笑，隻要她願意就能談笑風生。
看著遊笑的雙眼，就像是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鮮活的人。
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蘇霖走了過來，他站在婁餘妍的身前，“你知道嗎？一旦你擔任這部戲的女主，這絕對不會是一部合格的電視劇，開播之後你迎來的將是各種各樣的嘲諷詆毀，那個時候你會恨不得自己沒有拍攝過這部電視。”
他輕聲一歎，“妍妍，我想給你最好的，想要你因為這個角色被人誇著，而不是被人辱罵。”
“可是……”婁餘妍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不對，不是產生了質疑，而是從出道到現在，就從來沒有人誇讚過她的演技。
就連情濃時，她對邵宿抱怨過類似的話，但是邵宿也沒有順著說她的演技不錯，反而建議她走走其他的路子。
說在娛樂圈並不是隻能參演各種影視劇，還有綜藝、主持之類的活。
哪怕不願意承認，也知道自己男朋友看不上她的演技。
可婁餘妍還是不死心，“我真的不行嗎？我可以更努力一點，隻要你願意幫我，我就能演好。”
蘇霖又是一歎，“並不是所有人願意努力就能成功，演技這種事除了努力之外，還得有一些天賦，你最適合的就是選擇一個和你本人很搭配的角色，這樣演繹出來的才更加真實。”
婁餘妍咬著下唇，特彆的難過。
“就是這樣！”蘇霖突然大聲，“你瞧瞧，就這個可憐的樣子，和這個劇的一個角色特彆搭！”
“……”婁餘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就是放不下女一，其他的角色就算再好能有女一好？
蘇霖又咋呼起來，“對對！就是這個白眼，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冉萱！”
“冉萱？你說我像冉萱？！”婁餘妍氣的要炸了。
冉萱是誰呀？
那是劇裡的女二！
一個白蓮花，還是黑心的那種！
蘇霖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諷刺她是一種黑心的白蓮花？
“這不像，這惡狠狠的樣子反而像是岑璿子。”蘇霖盯著她瞅著，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頭，“要不你試試岑璿子？這個角色也蠻適合你。”
“……我不要岑璿子！”婁餘妍立馬拒絕。
岑璿子又是誰？
那相當於配角中的配角，原著中就沒出現過幾次，她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次機會，總不能在這麼大的製作中擔任龍套吧？
“好！”蘇霖寵溺的看著她，“你想要誰都行。”
“那、我想要女一。”
蘇霖一副她不聽話的樣子，“瞧你，又開始鑽牛角尖了，女一真的不適合你，我哪裡忍心你將來被罵。”
“……”婁餘妍很煩躁，她很想就此擺爛。
恨不得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鬨將角色給搶過來。
但是她不能，她要真這樣，就成了所有人眼裡的大笑話了。
在三個追求者的眼中，她是一個從不主動要好處的人，就連這部電視劇，也是濮紹元塞在她手裡，以至於她不得不接受。
既然是不得不接受，又怎麼能表現的非女主不可？
蘇霖拍了拍她的頭頂，就是輕輕觸碰她的發絲，像是平時般逗著她，“生氣了？其實這次不演女一也好，畢竟女一的人設不是你努力就能演繹的好，等這部劇拍完，咱們還有下部劇，下部劇我給你挑選劇本，選一個你能擔任起的角色。”
“當真？”婁餘妍猛地抬頭。
對呀，她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能有第二次。
這部劇不行，下部劇選個行的不就好了？
蘇霖的話雖然不是那麼好聽，但其實她心裡也明白，如果真的演不好，播出後真有可能被罵。
想想看，和邵宿的第一部情侶劇，以被罵收場的話確實有些難看。
那除了女一之外她又該選哪個角色？
女二肯定不行。
那個角色戲份不少，貫穿全文，但設定的太過毒辣，她不想自己在觀眾的眼裡打著惡毒女配的標簽。
龍套那個更不行了。
那麼少的戲份，播出後觀眾怕是都記不住。
猶豫來猶豫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女一呢？誰來飾演女一？”
哪怕心裡已經接受，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蘇霖順手一指，“她吧，演技很不錯，外觀上又特搭，剛剛那一出戲，我仿佛看見葉玲琅坐在我眼前。”
指著的是誰？
哦，是遊笑。
等會？！
遊笑？！
婁餘妍臉上皺巴起來，隻覺得臉包很疼，像是被誰打了一巴掌。
剛剛在門口，還說自己站在最頂層，遊笑隻能原地踏步。
可還沒半個小時呢，就被啪啪打臉了。
……
張梅在門外等得著急，時不時抬起手看了看鐘表。
先是婁餘妍進去，沒多久遊笑又進去，也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等得焦急萬分時，總算看著房門被推開。
望過去，心裡就涼了一下。
遊笑整個人很恍惚，顯然沒好消息。
張梅歎氣一聲，走上去安慰著，“沒關係，沒選上也好，咱們不是說了要去旅遊嗎？真要被選上就沒機會出去看看了。”
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走了沒兩步，身邊的人就不動了。
“張姐。”
“誒。”張梅牽強著笑了笑，“姐答應你，等旅遊回來我就給你找找關係，一定把你送進組……”
“我選上了！”遊笑打斷她的話。
這話說得有些虛，自己到現在都不敢置信。
“選？選上了？”張梅剛想激動大叫，才想起周邊有人，趕緊壓低聲音，“你真選上了？選上了女幾？”
遊笑側頭看著她，雙眼裡是止不住的喜意，“女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