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說要求高?最少得初中畢業,想要進去還得考試,考上了才能當。”
“報名的人多嗎?”
“應該不少吧,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製磚廠都開了三四個月,到現在一毛錢都沒發,居然還有人敢進去?”
“為什麼不敢?我家小子不就去了麼?雖然沒往家裡拿回來一分錢,但他是確確實實學到了真本領,以後他除了和他爸一樣當個種田的農家人,說不準還能當個手藝人。”
有些東西可不是用錢就能衡量,有門手藝在手,以後不怕餓到沒飯吃的地步。
當然,有些人仍舊看不上這些,還是覺得錢來得實在。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來報名的人比上次要多了一些,不管錢不錢,最少現在都能看清廠子發展得還行,還能從大廠那接到生意,想來以後的生意會不錯。
上次他們沒有把握住機會,這次一定要抓住。
這次都得考試才能進,下回說不準更難,這麼一看還真羨慕第一次報名的人,除了一個實在是不是乾活料的懶漢,其他人全都選上了。
大隊的人在爭這次的名額。
隊裡的知青也動了心思,他們也沒有眼瞎,自然能看出製磚廠的前景,想想範善進了製磚廠,雖然每天也得乾不少活,但總比他們下田輕鬆,這次還用能待在辦公室乾活的職位,誰不心動?
初中文憑對於村子的人是一個高門檻,但對於知青們來說,是人人都能符合的標準。
哪怕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拿起書本,也對這次的考試很有信心。
“聽說要招兩名坐班的職工,蘇霖和範善除開,他們九個人爭兩個名額。”萬芳洲算著,對自己是充滿了信息。
九個人中挑選兩名,她的機會還是蠻大的嘛。
再有,除了他們這批新來的知青,其他知青都已經離開學校好些年,一些知識肯定不是太熟悉,對比起來她的優勢更大。
“不止我們九個,還有大隊的人。”
萬芳洲絲毫不在意,“他們怎麼能跟我們比?要不是現在不能考大學,我們現在都有可能是大學生,大隊裡能有大學生嗎?”
“不能這麼說,畢竟這裡是梁家大隊。”有人心裡擔憂。
“既然要考核,那必須公平公正,不然……不然我就去鎮上告發他們!”萬芳洲一急之下說著,當然也就說說,要讓她去告發是真不敢。
“那也不一定是公平公正。”一旁的司倩輕聲,“我們知青和大隊參與同個考核,本來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你到底站哪邊?!”萬芳洲忍不住翻個白眼。
這時,範善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道:“你說得沒錯,不管怎麼樣都不公平,所以蘇知青事先就已經決定,這兩個名額一個從大隊中挑選,一個從知青中挑選。”
“這……”
“你們也彆說有什麼意見。”看到其他人有話要說,範善直接打斷他們,“這還是蘇知青為我們爭取來的福利,你們該知道知青就算有本事,鎮上的工廠也不會要我們,因為這不符合規矩。”
蘇知青不算,他是工廠的創始人,任誰都不能說他沒資格擔任製磚廠的職位。
可他不同,知青如果進工廠當職工,那他們下鄉就沒意義。
雖然沒有強製性要求他們不能進廠,但都知道這個道理。
好在這家工廠是建在大隊裡,而且還是由蘇知青創辦起來,所以他才能借著這個機會進廠,蘇知青也願意給其他知青提供機會。
對此,他們應當更加珍惜這次的機會,而不是在後麵抱怨‘不公平’。
當範善的話說完,倒是沒人敢再說什麼。
對於蘇霖這位知青,每個人心中的感觀都挺複雜。
蘇知青才來就弄出這麼大陣仗,讓他們知道原來知青也能這樣,他們也想著要不要仿造蘇知青的方法,也弄出一番事業。
在這之前,他們內心充滿著信心,想著蘇知青能做到他們一樣也可以。
結果發現,真的好難。
除了多讀了幾年書之外,根本沒其他能拿出手的本領。
對於蘇知青,多少有些佩服的情緒。
現在聽範善的話,更覺得蘇知青是真的為同為知青的他們著想。
雖然隻有一個名額,但總比一個名額都沒有的好。
考核的事是由蘇霖來安排,最後一共招聘了十八個人,知青中司倩考上了辦公職工,還有一位男知青去了生產線,其他全是大隊的鄉親們。
這麼算起來,梁家大隊可是一下子解決了三十多名的工作問題,一開始還沒引起什麼轟動,畢竟廠子辦了起來,但工人們都沒拿到一分錢,相當於在乾白工。
可是!
就在製磚廠成立的半年後,發放了第一批工資!
所有工人,最低一個月都能拿到接近四十塊錢,最開始進入製磚廠的工人最低拿到了兩百四十塊錢!
半年工資兩百四十塊啊,相當於以前一家人的年總收入。
這怎麼可能不讓人吃驚?!
這麼多人中,蘇霖的工資自然是最高的,六個月收入四百多塊,一下子從貧民變成暴富人群。
在此後就是梁連和鄭郡。
這兩位的家庭有些相似,家裡就一位長輩,日子過得都有些苦難,不然也不會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掙最高的工分。
鄭郡稍微好點,鄭老爺子年級大了些,但好歹還有些積蓄,梁連就不同,家裡才還完以前的欠賬,這幾年兩母子作死的乾活就為了想讓以後的日子更好一點。
本來以為還有得熬,誰能想到現在他也是那高工資的工人了。
手裡抓著三百來塊,梁連眼眶都有些濕潤,他略帶些哽咽,滿心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隻想馬上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娘,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也可以讓她彆那麼拚,以後家裡有他撐著。
鄭郡這會已經算好賬了,三百塊拿給爸,剩下的錢他拿著偶爾改善下夥食,舔了舔下唇,“發了工資自然得慶祝下,要不咱們明天去鎮上吃一頓吧。”
聽說國營飯店有道特有名的紅燒肉,好吃的不得了。
老早就饞過,但無奈兜裡沒錢。
現在不同了,第一次發工資怎麼都得去慶祝下吧。
“行,明天一塊去,我請客。”蘇霖大方宣布,正好他明天得去鎮上一趟,借著機會請客獎勵下他們。
不過,誰也不好意思去。
在國營大飯店可得花不少錢呢,最後好說歹說,蘇霖決定去鎮上采購一飯,買些肉回來,讓梁嬸子幫著做一頓,大夥一起聚聚。
是有必要慶祝下。
除了發放工資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安排。
工作崗位徹底劃分出來。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蘇霖是知青之外,還是梁家製磚廠的廠長,負責整個廠子的經營。
而生產方麵全由梁連負責,彆看他年紀小,但絕對是學得最快最認真的那個,做起事來也不會毛手毛腳,教導他人的時候也特彆的耐心細致。
鄭郡在和梁隊長談成第一件生意後,就一直做著銷售的事,廠子發展的越來越好,他功不可沒。
就和梁隊長原先說的那樣,蘇霖有了左右手,而正是因為他們三人,廠子的效益越來越好,每個工人才能得到他們應有的回報。
這樣的大好事,怎麼不該慶祝下?
既然不好都去國營飯店,就去采買些豬肉雞肉,讓梁嬸幫著做一頓大餐,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頓。
發放工資的第二天放假,也是想著他們手中有了錢,肯定忍不住去買些物件,蘇霖也有這個想法,他得給家裡人寄點東西。
之前的幾個月都是家裡每個月給他打錢,時不時寄點用品過來,他就算想回報也苦於兜裡沒錢。
現在不同了。
正好在大隊收點乾貨給家裡寄過去。
彆看是城裡人,但在吃的方麵上還不如鄉下。
城裡每個人都有指標,指標一用完有錢也賣不到東西,倒是能去黑市,但現在這個年代又有幾個人敢去冒險?真要被抓到,一家人的工作都有可能丟掉。
所以指標一用完,想要吃飽吃好真的太難了。
要是誰家有個農家的親戚,還能從農家收點青菜之類的食物,如果沒有也就隻能忍著。
蘇霖這次收了一些紅棗和曬乾的桂圓,還有幾十個隊裡阿嬤醃製的鹽蛋,這玩意夠稀罕,要不是看在蘇霖的份上,人家還不一定賣。
再有一些最開始燒製的陶具,比不上供銷社賣的好看,但也挺實用。
專門撿了些乾草塞著,就怕路上會摔壞。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包成一個大大的包裹寄給了家裡人,寄完包裹又通過郵局彙款,給家裡寄了一百塊。
倒不是聖母心,而是覺得應該這樣。
他和原身的家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分開這麼長時間又很少聯係,但也是真能感受到原身家人對他的關懷,讓他特彆的暖心。
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考慮回去一趟。
前些日子家裡來信,娟兒還說弟弟想他想得躲在屋裡哭,還給他攢了不少糖果,就等他回去吃呢。
不過,除了家裡人之外,還有一封讓他有些意外的來信。
信件寄來了蠻久了,蘇霖看過之後就塞進抽屜,根本沒打算回信。
來信的是鄒琦,專門詢問一些下鄉知青的事,以及對他突然下鄉的埋怨。
這種信,回不回都無所謂,反正鄒琦遲早會下鄉。
隻不過蘇霖沒想到會那麼快。
寄去的包裹還在路途中,大隊突然收到消息,“隊裡又得收幾個知青了,隻希望這次來的人都能老實些。”
不怪他們擔心,梁家大隊的知青還算老實,是有些嬌生慣養,一看都不是乾活的人,但好在他們心裡再埋怨,該下地還是會下地。
不像隔壁大隊,聽說有個人故意摔斷腿,就是為了能回城。
誰能想到上麵還真批了,這一下像是捅了馬蜂窩,好幾個知青效仿,直接鬨到鎮上去,連帶著整個大隊都接受批評。
前些日子幾個大隊長相聚,梁隊長是沒少聽他們埋怨,以及多了一些對他的羨慕。
沒辦法,誰讓他們梁家大隊出了個蘇知青這樣的能人呢。
有了對比,梁家大隊看著他們隊裡的知青是越來越順眼,有些小毛病但也不礙事,隻希望這次新來的也一樣老實些。
“鄭郡明天不是要去供銷社一趟嗎?正好讓他把知青接回來。”黃支書安排著,誰去都行,隻要把人帶回來就好。
梁隊長打趣著:“那得給他一把花生,他才願意聽話。”
不管怎麼說,接人的活就落在了鄭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