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廠子裡立馬熱鬨起來。
不單單梁家大隊,還有其他地方的人也紛紛來報名,稍稍一數居然能有幾百號人。
好在這次招聘的人數不少,報名的人多少抱著些期望。
就連知青房那邊都在期待著。
不過,鄒琦並沒有參與報名,她不認為自己能力不足,但她覺得隻要蘇霖是廠長的一天就絕對不會讓她入職,還不如不浪費時間。
更何況,她現在最在意的不是工作,而是鄭郡。
從鄭郡回來後,她就時不時在他麵前露麵,變著花樣在他麵前表現自己,想著引起他的注意。
結果,一直到瓷器廠招聘完,鄭郡負責兩個廠子的銷售,他仍舊對自己不冷不熱。
要是在以前,她或許還有時間慢慢來。
如果太快會讓自己變得有些掉價,隻有一直勾著對方,才有可能讓他對她更死心塌地一些。
鄒琦看中鄭郡就是想過更好的日子,哪怕是結婚後她都沒打算事事順著對方,而是想讓對方時時寵著她。
可自打鄭郡能力越來越出眾,還擔任兩個廠子的銷售,手下管著十幾號人後,就有不少人和她打著相同的主意。
這樣一來,鄒琦是慌了。
在介紹的對象中,除了大隊裡的女同誌之外,還有城鎮裡來的介紹人。
哪怕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說有幾個女同誌的條件確實不錯。
心裡慌亂,哪裡還想著慢慢釣魚,在某天下工後,鄒琦攔住了想要回家的鄭郡,對他表明了心意。
很大膽,她想著就算鄭郡驚到也沒關係,又或者會因為她的告白表現的欣喜。
結果,鄒琦怎麼都沒想到,鄭郡會是皺巴著臉,一臉不解道:“你不是和唐漢處對象嗎?”
“唐漢?怎麼可能?”鄒琦害羞的神色立馬消失,連連擺手:“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鄭郡挑眉,“唐漢幫你做了那麼多活,給你花了那麼多錢,你現在說你們之間沒有關係?”
哪怕是一毛錢,唐漢都會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不算全部吧,鄭郡最少聽到唐漢說給鄒琦花了四五十,一個男同誌會無緣無故的給女同誌花錢?肯定是有些那方麵的意思。
鄭郡也不傻,他自然看得出唐漢是在表明主權,但人家女同誌都接受他的示好,那這件事和他就沒任何關係。
而且,他不相信鄒琦看不出來。
既然看出唐漢喜歡她,不想接受人家的愛意卻接受人家給予的錢財和東西,這就是人品不好了。
不管是哪種,鄭郡都沒參與進去的意思,不等眼前人的解釋,他就道:“你和唐漢之間的關係我不在意,因為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
說完,繞過她就往家走。
像是生怕她會追過來,還加快了速度,留下鄒琦一臉蒼白的站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
該死!都怪唐漢。
鄒琦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不解釋她和唐漢之間的關係,怕是永遠都沒可能和鄭郡在一起了。
本以為開口讓唐漢去和其他人解釋就好。
可這一次又出了意外。
“為什麼要解釋?我們不是在一起嗎?”唐漢說得理直氣壯,“我幫你做了那麼多活,還給你花了那麼多錢,你要不是我對象,我乾嘛幫你?”
“我都跟你說了,我們之間沒可能。”鄒琦瞪著他,這些話她說過無數次,就是讓唐漢清楚他們之間不可能在一起。
“你是說過,可你不是拿我東西了嗎?”唐漢像是她在無理取鬨的樣子,“拿了我的東西又不想和我在一起,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
唐漢湊上前,伸手想握住她的手,“不然你去大隊問問,誰不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了?又或者說,我沒給你花過錢、幫過忙?”
鄒琦一把甩開他的手,根本就不願意承認。
懶得理這個沒臉的男人,打定主意要離他遠著些。
可有些人被黏上了,怎麼甩都甩不掉。
非但甩不掉,還儘做些惡心人的事,唐漢不願意去否認,那鄒琦就自己去,可她說一次,唐漢就會表現出一副可憐又難過的表情,說什麼他們之間鬨了小矛盾,弄得不少人還來勸她收收脾氣。
這個時候鄒琦才知道,原來整個大隊的人都以為她真和唐漢處對象。
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
而這一被黏上,就是整整三年,彆說想法子將鄭郡追到手了,身邊多了一個以她對象自稱的唐漢,她根本沒辦法和鄭郡獨處。
鄭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負心漢,他們之間完全沒可能。
又因為在同一個大隊,她也沒法甩脫唐漢。
好在,就在這年突然傳來了恢複高考的事。
這是唯一能回城的機會,鄒琦聽到後激動的不行,恨不得馬上去考試。
恢複高考對於下鄉的知青來說,真的是一件特彆大的事。
能不能回城,就看這次了。
隻不過,這在梁家大隊倒是沒引起什麼轟動。
梁家大隊一共接納了三十多名知青,這三年來因為兩家工廠的擴展,工廠裡麵的員工高達數百名,其中就有梁家大隊的二十多名知青。
回城對於這二十多個人來說,可有可無。
就算回城了,回去後也不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倒不如繼續在這裡踏踏實實乾下去。
製磚廠和瓷器廠的工資發放和其他地方有些出入,屬於乾得多拿得多,真要好好乾活,一個月到手的工資能比其他廠要高不少。
更彆說過年過節的福利,那絕對是沒話說。
這麼好的工作,誰也不想丟。
另外十幾個人沒招進去的,對高考倒是有些興趣,同時也挺感謝廠子的招工方式,每次招工都得考試,他們都將丟下的書本再拿了起來,這次恢複高考也更有信心了些。
蘇霖並沒有打算高考,不過對這方麵也挺關注。
靠著王諾父親的幫忙,蘇小勇進了一家木材廠當臨時工,也就免了下鄉知青。
聽到上麵傳達的消息後,就將提前收集好的書本寄了回去,並打了通電話好好叮囑了一番。
除此之外,富拉大隊發生了一件大事。
上輩子欺負蘇娟兒的張家,眼瞧著知青馬上就能回城,又故技重施,想著利用輿論讓女知青嫁給張壯友。
而這一次,蘇霖早早就讓人盯著,在張家實施之前通知了那位女知青,反過來坑了張壯友一次。
沒鬨開也就算了,真要鬨開那可是犯了流氓罪。
張壯友被抓,張家其他人也討不到好,一個犯了罪的人家,誰敢嫁給他們家誰又敢娶他們家的女兒?
而在這三年,梁家大隊的變化很大。
在窯洞附近,已經建立起五間大廠房以及兩棟辦公樓。
這些可不比鎮上的廠房小,甚至規模還要更大,因為廠裡的效益越來越好,上麵為了支持他們,還專門修了一條公路直達大隊,不光是運輸更方便,就連住在這裡的人家來往鎮上也方便很多。
而在其他知青為了高考的事忙著學習時,廠子裡也在商量一件大事。
就在當天晚上,這件事傳遍了整個大隊。
“聽說了嗎?廠子打算給員工修居民樓!”
“真的?”
“騙你乾嘛,我兒子不是在瓷器廠工作嗎?廠裡已經開始統計了,按什麼積分製分房。”
“什麼積分製啊?”
“我哪裡知道哦。”被問到的婆子搖了搖頭,“大概就是誰付出的多誰最有資格吧。”
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些顯擺的意思。
她家兒子那可是從廠子剛成立就進去工作的,三年多過去,現在已經是一名小管事了,這次分房沒他的份下回也能有。
“這廠子就是好,造福了我們整個大隊呢。”
“可不是麼,要我說最該分房的是蘇廠長,就該給他分一套最大的房子。”
“對對,他才最有資格。”
對於給蘇霖分房,這是誰都沒意見的事。
蘇霖沒想過謙讓,在廠房邊上的三層小樓建好後,他選了最邊角的小單間,小單間位置不夠大,但勝在是在最邊上,外麵還有一小塊平地,還能閒來無事的時候種種菜。
不過,現在正是廠子的上升期。
還真沒那個功夫種菜。
但這並不影響住新房的幸福感。
除了蘇霖之外,一共五十七名員工搬進了新房。
柳書就是其中一個。
他扶著懷孕的老婆走進屬於自己的新屋,在新屋轉悠一圈後,兩人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三年來,柳書兩口子不止一次慶幸來到梁家大隊。
剛來的時候,對這邊的壞境多少有些失望,一個偏僻的小村落怎麼都不可能和瓷莊相比,但這裡的人都非常淳樸,從來不會因為成分的事嘲諷、辱罵他們,反而因為一手燒瓷的好本事,大部分的人看著他的眼神中都帶著佩服的神色,還直接叫他‘柳師傅’。
他老婆也不用日日躲在家中不出門,一開始人生地不熟,還有婆子嬸子上門探望,讓他們漸漸融入到這個新地方。
在這裡,他們才感覺自己像個人。
也敢開始考慮後代的事。
兩人結婚有十幾年,但在瓷莊的時候從來就沒想過要孩子的事,他們害怕孩子生出來沒法給他一個好的環境,害怕孩子也麵臨像他們一樣的困境。
可現在不同了。
蘇廠長的承諾實現,他每個月拿到手的工資不比六十塊少,隻要使出一身的本事,績效加上獎金,他拿到手的工資能比蘇霖當廠長的還要多。
這讓他很明顯的感覺到,蘇廠長對技術人員的看重。
他一個人的工資能養活一家人,現在又分配到了一間兩室的房子。
柳書指著一個小單間,他歡快道:“這裡給咱們的孩子,可以放一張床和一個書桌,等孩子長大了也不會覺得擠。”
他媳婦捧著肚子,靠在柳書的懷裡,“聽你的。”
這日子是真的好啊。
被分配到房子的人喜氣洋洋,沒分配到的人羨慕的同時又在期待,這隻是第一批,廠裡可是說了以後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呢。
這一下,外麵的人擠破頭都想擠進來當工人。
鄒琦卻不在意,梁家大隊對於她來說從來就不是終點,這裡沒她在意的人,還有一個恨不得馬上甩掉的唐漢。
得到高考的消息後,她就將大部分的時間花費在學習上。
也夠幸運,雖然沒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但到底還是被一所學校接納。
拿著通知書的她二話不說就辦理了回城的事。
鄒琦想著,離開後就能解脫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進入大學後的生活還是擺脫不了唐漢,回城的人越來越多,哪怕不需要考上大學就能辦理回城的事。
鄒琦在大學生活中好不容易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唐漢就跟了過來,明明他們兩人之間什麼關係都沒,唐漢在她的同學們麵前就表現出一副她拋棄了他的模樣,可憐、無助,可那雙眼裡是對她勢在必得的神色。
那一瞬間,鄒琦是真的後悔了。
早知道自己就算是累死累活也不該接受唐漢的好。
也是在那個時候,鄒琦知道她真的沒法甩脫唐漢了。
哪怕她極力否認,唐漢會對她身邊的每一個人說,在下鄉的日子裡他們兩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即使她極力辯解,其他人都是半信半疑,弄得根本沒有男人願意同她好。
又或者她遇到合適的結婚人選,正要發展下去的時候,唐漢就會冒出來,在男人麵前說些有的沒的,這樣一來誰願意和她交往?
想報警,可唐漢並沒有對她實行身體上的傷害,也沒威脅逼迫。
根本沒辦法讓他從自己的人生中消失。
除非,真對唐漢妥協。
鄒琦自然不會跟這麼惡心的人妥協,就這麼一直僵持到大學畢業,僵持到自己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員工,到了三十歲還沒結婚的普通單身女人。
三十多歲啊。
周邊的人誰沒有結婚生子?每天下工回來都有愛人、有孩子在家等著,唯有她,身邊除了一個惡心的唐漢之外,什麼都沒有。
本以為一直會這麼僵持下去,卻突然得到了唐漢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