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僅隻是一瞬間的思念。
蘇家確實很好,所有人都圍著她來轉,從不會被罵更不會被打,但蘇家太窮了,窮得讓她毫無留戀。
蔡瑩瑩從小就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學鋼琴時,不需要主動提出來,隻要每次在經過鋼琴室的時候停留,次數多了,蘇家父母絕對會主動提起。
在學校時,隻要稍稍表現的親和一些,總有願意站在她這邊,遇到什麼事,都會有人主動站出來替她出頭。
當得知自己的血緣和蘇家對不上時,蔡瑩瑩第一個反應並不是難過,而是抱著一絲希望。
在最開始什麼都沒透露,就是因為她想搞清楚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如果連蘇家都比不上,那她會直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仍舊當蘇家的女兒,可調查出來的結果讓她意外驚喜。
一個首都的富裕人家。
在經過小城市時意外生產,卻被有心人調換。
蔡瑩瑩不後悔回到蔡家,這裡是她的家,她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後悔的是,當時實在是太急切了,要是按捺住狂喜好好調查下蔡家,或許就不會鬨到現在的局麵。
父親不喜母親不愛,這個家裡沒一個人在意她,甚至都不歡迎她的到來。
她回來已經好幾天,父親從來沒有露過麵,今天上門還帶著他兩個私生子。
母親的心思一直放在父親身上,每次和她相處的時候,都會被念叨著讓她好好表現,不能讓父親失望,又或者是怪她沒本事,不能將父親留在家裡。
往日裡就沒好言好語過,今日更甚,直接對她動起手來!
要說不氣肯定是假,可現在的蔡家不比蘇家,她就算生氣也沒人會來勸說,甚至還會更被不喜,她隻能壓下心中的怒氣,裝出一副好女兒的樣子,“媽,爸肯定是一時糊塗,你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女兒,我們得讓他知道,誰才是他最重要的家人,而不是外麵那些帶著目的的壞人。”
“你說的沒錯,都是那些人勾得你爸,不然他不會和我們分了心。”譚毓重重點著頭,到現在她都不覺得這是蔡聞的錯,還將責任推到他在外麵的情人和私生子身上。
甚至想著,隻要他願意和外麵的人斷得乾淨,自己還是會原諒他。
靠在她肩膀上的蔡瑩瑩露出諷刺的笑,她早就看出來了,她這個母親把父親看得太重要,重要到超過了她這個女兒,超過了自己。
“那就該想想該如何挽回爸爸的心。”蔡瑩瑩甜甜的道,“我們可以試試從爸爸在意的人下手,生意上的夥伴、相處好的友人、敬仰的老前輩等等,媽也彆老是待在家裡,不如你帶我去拜訪他們?”
“帶你去見他們?”
蔡瑩瑩點著頭,“對呀,有他們相勸,爸爸肯定會聽一些。”
譚毓有些遲疑,“你爸不喜歡我接觸他們,再說了我和他們也聊不上什麼……”
她從不愛商場上的事,也不愛和這些商人們交際。
隻愛和他們的女眷一起去購購物、美美容,而商場上需要做的事,父母在的時候是他們在處理,父母不在她就交給了蔡聞。
當時蔡聞願意接手這些事時,她還覺得高興。
“媽隻要陪著我就行,剩下的我來說。”蔡瑩瑩伸手輕拍她的背脊,緩聲道:“理由也很好找,我這不是剛回來麼,媽正好帶我去露露麵,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回來這幾日,她也是大概摸清了家裡的情況。
如果蔡聞是靠譚家起身,那他所有的一切就不該留給其他私生子,這一切理應由她這個譚家血脈來繼承。
現在這種情況,她有必要拜訪一些譚家的舊識,或許從他們那裡能找到法子。
譚毓聽到這些,心裡頓時安定了一些。
帶人上門而已,這個還真不難,“不愧是我女兒,比蘇言好了百倍,她就一個木訥性子,也不知道幫幫我。”
蔡瑩瑩嘴角的笑意收斂了一些,她不喜歡蘇言。
很不喜歡,尤其是這間房子裡全都是被蘇言使用過的東西,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這個人搶了她十六年的人生。
哪怕這件事的錯不在蘇言身上,但她仍舊恨。
聽著譚毓話裡的嫌棄,最好蘇家同樣嫌棄她,走到哪裡都當一個惹人嫌的人吧。
……
蘇言其實也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
蔡家父母會直截了當的說,其他人會含蓄一點,說她性子太內向了,話都不會說幾句,完全不如其他家的小姑娘,又活潑才藝又多。
她除了木訥的坐在原處,什麼都不會。
不是沒想過去改變,年紀小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變得優秀一些就能得到誇獎。
可後來發現,哪怕竭儘全力去變得更好,但從來沒有得到過一聲誇獎,反而是一直嫌棄她努力的不夠多。
蘇言也想變得更好,但……她真的很認真去學,一遍又一遍,可學習成績卡在一個線上就再也上不去,鋼琴更是練到雙手酸疼還是練不好……
在周邊人一次又一次的嫌棄和嗬斥下,蘇言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夠優秀的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值得誇獎的地方,完全不討人喜歡。
可現在……
她卻在同一天麵臨第二次的誇獎。
“哇!蘇言你剝蝦殼好快!”蘇霖一臉驚歎的樣子,“用筷子就能這麼快,你動手能力很強嘛。”
“……”蘇言有些愣愣。
畫畫被誇,剝蝦殼原來也能被誇?這種體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蘇霖夾了一個蝦過去,請求道:“你幫我剝看看。”
葛偉花直接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自己動手,彆欺負妹妹。”
蘇霖嬉皮笑臉,“妹妹幫幫哥哥也沒什麼嘛,我也可以幫她,要不咱們來比比,看看誰動作更快?”
說著,就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
蘇言手上僵了僵,最後還是動起手來。
用筷子來剝殼速度快不到哪裡去,她這邊剝了兩隻,對方就已經快將一盤蝦剝完了,將筷子放下,“我輸了。”
“輸了沒事,這些蝦都補給你當慰問品了。”蘇霖將蝦肉都放進一個乾淨的小碗中,淋上一層鮮濃的汁,“趁熱吃。”
“太、太多了。”蘇言連連擺手。
“這哪裡多?少吃點飯多吃菜也行。”葛偉花也跟著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看著蘇言拘束又慌亂的樣,心裡突然有些不好受。
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閨女啊,當時懷著她時,全家都特彆期待她的出生,無數次想著要好好養育她長大,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現在呢?
不過就是幾隻蝦而已,卻讓她變得無措。
這讓葛偉花很清晰的知道,這孩子在蔡家過得並沒有她想象中好,不然不會是這般性子。
哪怕一直沒相處過,葛偉花這個時候也開始心疼起來了,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這裡是你的家,是可以任由你大叫大笑的地方,乾什麼都可以,唯獨不需要害怕。”
葛偉花的嗓音很粗,沒法像其他同齡女人那般細聲細語,但她的話卻讓蘇言感到特彆安心。
蘇華輝沒說什麼,但每一次蘇言杯裡的飲料少了些,他都會替她倒滿,見蘇言多夾幾次某道菜,也會專門移到她身前,沒當蘇言望過來,他都會立馬展現一道憨厚的笑容。
這一頓飯,讓這一家人好像少了些距離。
哪怕隻有一些些,也足夠讓他們高興。
飯後收拾好桌麵,葛偉花突然道:“家裡的衛生紙不夠用了,蘇霖你跟我去趟超市。”
“我跟你去吧。”蘇華輝站了起來。
葛偉花一把將他推了回去,“你去什麼去,把家裡收拾好就行。”
又問了問蘇言想吃些什麼,不出意外什麼都沒得到,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了門。
等走了一半路,葛偉花開口問道:“怎麼回事?之前讓你好好和妹妹相處你不聽,今天怎麼突然改變下性子了?”
有這種改變自然好,但她更好奇轉變的原因。
也就有了出門來買衛生紙的理由。
在出門前蘇霖就察覺到,就等著她開口,“我今天出門知道了一些事。”
葛偉花將他拉到一旁的長椅,“說吧,什麼事?”
蘇霖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知道外麵的人是怎麼看待蘇言的嗎?更是當著她的麵怎麼說得嗎?”
不等她的回答,他繼續道:“他們說蘇言是個小偷,偷了蔡瑩瑩十六年的時間,說她果然是隻老鼠,就算進了蔡家也改變不了一身老鼠的氣息,說她和蘇家一個樣,不愧是一樣的血緣,都是一群爛人。”
從小偷開始,葛偉花的呼吸就變得急促,等蘇霖說完她整個臉都黑沉一片。
憤怒的同時在難過,為蘇言難過著。
她根本不敢去想,蘇言聽到這些話心裡是什麼滋味,怕是會難受死吧,偏偏還得一個人熬著。
葛偉花憋著怒氣,惡狠狠道:“這些人怎麼能這麼說!”
“真要說起來,他們會這麼想並不意外。”蘇霖緩聲,“如果是你知道有人為了榮華富貴將自己的女兒和彆人的女兒調換,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人很可恨嗎?為了自己女兒害得另外一家人母女不能團圓,足足失散了十六年。”
“……不是這樣。”
“可外人認為是這樣。”蘇霖撓了撓頭,“媽,為什麼不解釋清楚?你不解釋,外人便認定了這件事是我們的錯,你們或許感受不到他們說得有多難聽,但是感受最直觀的會是蘇言,因為她是當事人之一,所有人都以為她從中獲得好處,她從一個最無辜的人變成了罪大惡極的罪人。”
“我……我也是為了她們。”葛偉花捂著臉。
當時被誣陷,她也感覺十分憤怒,好在警方很快就調查出來,當時他們確實想馬上公布結果,可蔡聞聯係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