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財到小佛堂的時候,錢寶珠正看著上方的供牌沉默不語。
“寶兒, 是想你娘了嗎?”他進來拉過另一張蒲團, 和閨女坐在一起望著供牌。
不等錢寶珠回答, 他自顧自地開始絮叨起當年的往事。
“桃娘那時候是十裡八村一枝花, 有名的溫柔賢淑會過日子,爹纏著你祖父將她娶進門……”
桃娘即是錢寶珠原身親娘的名字, 因為長得好且宜家宜室, 被錢有財相中娶回錢家當少奶奶, 隻是紅顏薄命, 好日子沒享幾年,她在生下一個女兒沒多久就病重去了。
錢寶珠現在準備借她的名頭用一用,所以提前過來上柱香,若是真有鬼神的存在,請她勿怪。
聽完錢有財的回憶,她覺得鋪墊已經差不多了,於是緊跟著開口。
“爹,娘昨晚給我托了夢……”
錢寶珠以做夢為由,將劇情中將要發生的事一一講給對方聽,最後詳細地把昨夜那個噩夢描繪出來,神色上刻意表現得懼怕不已。
“我覺得那些都是真的,娘是提前給咱們預警,這裡就快發生大旱災了。”
“爹, 咱們離開去北平吧, 那裡比這邊富裕安全。”
“…………”
錢寶珠說完了劇情裡的發展就猛鬆了口氣, 一直以來暗暗繃緊了的神經終於能暫時歇一歇,然後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錢有財提前離開去外地避災,最好以後就不回來當地主了。
錢有財被她說的東西驚住了,胖手摸了摸閨女的額頭,問她是不是被噩夢嚇著了。
“爹,我說的都是真的,娘親自托夢保佑咱們。”錢寶珠無奈地強調。
錢有財半信半疑,提到早逝的媳婦,他心裡有幾分相信,畢竟神鬼之事最是莫測,或許桃娘就是在天上庇佑著他們父女倆,所以才托夢示警。
但是……
“咱家的祖業祖產都在這裡,人走了,家業怎麼辦?”
“爹不能拋棄祖業不管,既然你娘給咱們警示了,那爹提前做做準備,肯定不會讓你餓著了。”
“故土難離,咱們不能因為一個夢就背井離鄉去吧。”
總而言之,錢有財對閨女的夢疑信參半,信是信了點,但沒有事實的佐證,並不能讓他拋開傳了幾代的土地去他處辛苦討生活。
至於閨女為什麼這麼想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大概隻是被噩夢嚇著了罷。
錢有財吩咐春妮給她熬了一蠱安神湯,讓錢寶珠晚上睡前喝下,不會再被噩夢驚擾。
錢寶珠無法,勸不動錢有財,她就開始收羅自己手中的錢財。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錢家雖然是地主,但也就到吃喝不愁的程度,其他什麼金山銀山的餘財是沒有多少的,主要是祖傳的土地和房子,不賣這些不動產基本弄不來大錢。
所以,劇情中趙四海從傻寶珠手裡誆走的八成是錢家的地契房契,不然他賣不了那麼多錢。
也就是說,即使劇情中錢有財帶著一家人熬過了大旱災,到最後沒了土地和房子,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錢寶珠有點麻爪,手裡沒錢要怎麼搞,自己提前做些準備都做不了。
看來還是得先想辦法掙點錢,順便繼續勸錢有財,最好是說出幾項能驗證的大事,讓他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到時父女倆齊心協力方能事半功倍地遠離災難。
這時候,錢有財把裡正請來了。
花姑當初典進錢家門的時候,她和錢有財是在裡正的見證下簽過契書按過手印的,現在她違反約定,錢有財想解除契約追責,缺不了中間人裡正的到場。
“裡正,麻煩你了。”錢有財將人恭敬地請到前廳上座,並奉上了好茶故作慚愧道。
裡正在來的路上已聽他講明前因後果,對此心知肚明地擺擺手,“錢老爺不必如此,這事確不在你之故。”
這件事的犯錯方一目了然,就是花姑貪心不足蛇吞象,違反約定搞小動作搞砸了,人家想把人退了也是情有可原。
想當初這人還是他介紹的,現在發生的事倒是令他有些汗顏。
兩人交談之際,院外傳來哭鬨聲,大人小孩皆有,隨之而起的還有汪汪的狗吠,亂糟糟一氣。
裡正聽得一頭霧水,錢有財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不由揚聲問鐵柱發生了何事。
鐵柱進來回話,“東家,是花姑家裡那人帶著孩子上門來了,一來就又哭又鬨的砸門,現在被我關在大門外。”
花姑的丈夫帶孩子上門?錢有財一愣。
“他們來做甚?”他還沒追究他們一家偷偷吃喝拿用的責任呢,這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打來了?
裡正摸了摸白胡子,心底卻有幾分猜測,“怕是聽到消息前來求情的吧。”
有外人在場,錢有財索性表現的大方一點,反正錯不在他。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正好清算一下把花姑帶走,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