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財正在煮粥的鍋前給寶貝閨女舀粥,春妮就著一旁的案板切著早上要賣的醬菜,還有鐵柱,他舉著一根大勺子在一口大鍋裡不停攪動。
一場大雪落下,三人都和錢寶珠一樣,不約而同地換上了新做的棉衣,將自己裹得暖暖和和。
即使外頭雪下的再大,他們也凍不著。
錢寶珠走進去深嗅了一口,聞出大米粥小籠包的香氣中還有種熟悉的味道,不僅湊到鐵柱那兒一看,頓時了然。
隻見大鐵鍋裡麵正熬煮著濃白的骨頭湯,放了薑蔥,是店裡專門賣給食客驅寒用的,幾文錢就能買一碗,十分實惠。
另外還烙了一筐餅子,客人買去陪著湯喝,花不了幾個錢就能飽食一頓。
因為賣的便宜,這兩樣賺不了多少,不過是為了照顧貧困之人做善事罷了,何況老百姓飯館也不靠這個掙錢。
錢寶珠端著粥碗一邊喝一邊想著這事老爹做的不錯,自家飯館的名聲好了,客源還不是滾滾來。
進入冬月後,時間過的不快不慢,眼瞅著都要到臘月準備過年了,好日子沒過上幾天,上頭又搞事兒刷了波存在感。
錢寶珠算著賬本,再次看到一隊氣勢洶洶的大簷帽從他們飯館門前跑過去。
“這是第幾次了?”堂中桌上的食客問出她的心聲。
同桌的人算了算,回說第五次,像剛才那群人一樣的小隊光是從飯館門口就跑過五躺了。
“到底發生了啥事啊,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又想搞什麼呢。”
周圍的人就著話頭忍不住開始抱怨。
“據說是上頭下了命令,讓圍剿城內的紅匪啊,來來去去怕是在抓人呢。”
“可我瞧他們跑了這麼多趟,也沒見逮著個人,全是裹亂的。”
“彆說什麼這匪那匪,外邊欺負咱的小日本上頭怎麼不叫去打,竟會玩窩裡橫。”
“噓,小聲點,萬一被那些兵頭子聽到把你當紅匪抓走怎麼辦。”
“…………”
錢寶珠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議論埋怨,下意識從中整理出自己想知道的內容,控製不住地心神一緊。
如果真是這樣,那衛斯年……
接下來的幾天,上頭圍剿紅匪的事情從剛開始的暗下轉移到明麵上,大街上時常有列隊的巡警衛兵等人匆匆跑過,要麼去抓人,要麼是在抓人的路上。
這般情形,一時間搞得城內風聲鶴唳,形勢緊張。
錢寶珠這段時間一直暗暗擔心著,吃不好睡不好,人雖然沒瘦,氣色卻比之前差了些。
錢有財對閨女最是關心,很快就看出點情況,問她又不說,隻能自己瞎琢磨,卻怎麼也想不到問題出在哪兒。
“春妮,你過來說說你家小姐咋了?”正主問不到,他就召來家裡其他人悄悄問。
春妮哪裡知道什麼,最多猜到可能和衛先生有關吧,再多就不曉得了。
但就是那麼一點點猜測,她也不會在不經過小姐的同意下跟東家說的,隻能裝傻充楞地表示不清楚。
連她都不清楚,愣頭愣腦的鐵柱更不清楚了。
錢有財摸著下巴轉悠了兩圈,心裡貓爪撓,歎道這閨女養大了,都開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連最親的老爹都不告訴。
直到又過兩天,衛斯年再次光顧老百姓飯館,他才察覺出一點小貓膩。
那已經是上頭光明正大地展開剿匪行動的一周後了,晌午飯時那會兒,衛斯年走進錢家的小飯館。
錢寶珠看到人,臉上的鬱色頓時一掃而空,當下就神色外露地欣喜迎上去。
“衛大哥,你來啦,最近怎麼樣?”
說著她就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人好好的沒缺胳膊斷腿兒,心口不禁一鬆。
真好,人沒事。
衛斯年穿著長款的棉襖,外罩馬褂,除了顯得整個人比往常更為挺拔魁梧一些,其他看起來都沒什麼問題。
“這麼緊張做甚,我最近忙著給領導做總結工作,挺久沒出來走動,倒是讓你擔心了。”衛斯年神態自然地回道。
錢寶珠抿嘴一笑,引著他坐到廚房門口的位置。
那裡距離爐子近,比較暖和。
這時候,在後廚忙碌的錢有財也看到衛斯年來了,連忙親自出來招呼他,問他想吃些什麼。
“爹,大家夥都正等你做的菜呢,這裡我來吧,你回去繼續忙著。”錢寶珠推著擠著將老父親重新塞回後廚,然後自己回來看著衛斯年笑,問他想吃啥,今兒個她來做。
衛斯年喝了口熱茶暖身,看了她一眼才說,“今天冬至,你說吃什麼?”
“吃餃子!”錢寶珠張口就答。
冬至嘛,店裡原本就準備了幾簸箕的餃子,是家裡四個人連夜趕出來的。
現在衛斯年要是想吃的話,她可以立馬給他煮一碗去。
然而衛斯年的意思並不是這般,“餃子晚上再吃,今天是我生辰,你給我做碗長壽麵吧,會嗎?”
錢寶珠連連點頭。
會啊,當然會,不會也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