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怎麼辦, 錢寶幺來不及去想,表示暫且回避這個問題。
衛斯年離開沒一會兒,新房門就又被人從外推門而入,這次進來的是錢母。
她今兒個氣色非常好, 身上穿著一身新做的暗紅印花衣裳, 喜氣洋洋的,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兒來,可見心情十分不錯。
“娘……”錢寶幺立即就要下炕去迎。
錢母趕忙擺手攔住她, 笑著說道, “彆彆彆,就在炕頭吃罷, 你喜歡的雞絲麵,鬨了大半天肯定餓壞了。”說著把麵碗遞過來, 順手又搬了張小炕桌過來用。
炕桌是請村裡的老木匠緊急打出來的, 上頭不光刷了紅色兒還雕了暗紋, 看著很是喜慶。
因為成婚,錢父錢母多少給一對新人打了些用得著的小物件,小炕桌正是其中之一。
由於時間趕,大件兒的家具倒是沒動,還用原來的,洗刷拋光一遍跟新的差不多。
之後又重新縫了新被褥被單之類的,新房看上去也是像模像樣了。
這會兒, 錢寶幺聽話地沒下地, 剛才出去和回來的一路上都是衛斯年抱著她的, 隻有拜天地的時候是站在特意鋪的草席之上,據說是新娘子在此期間腳不能沾地,後世好像也有這個舊俗,她也就隻好入鄉隨俗啦。
“幺兒,彆愣著呀,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錢母擺好東西連聲催促。
錢寶幺哎了一聲,低頭就著炕桌聞了聞那碗香噴噴的雞絲麵,在錢母滿眼欣慰下拿起筷子吃起來。
麵條是用雞湯煮的,裡麵不光有她喜歡吃的雞肉,碗底下還臥著個蛋,所以彆看碗不大,全都吃下去差不多就飽了。
錢母在此期間沒走,一邊看著她慢慢吃,一邊在屋裡收拾收拾這個整理整理那個。
最後湯麵吃完,錢寶幺抹了嘴巴揉著吃飽的肚子說,“娘,你不用在我這兒忙活了,趕緊出去也吃點好的,我自個兒待著就成。”
她可是知道,今兒個來的人不少,狼多肉少,上桌的晚了估計什麼都撈不著。
錢母應著,看向閨女的時候臉上的小模樣從進屋就沒落下去過,此刻見新房裡真沒什麼可忙活的,閨女自己還為她著想,立時高高興興地出去坐桌,走前小心翼翼地把新房門關好。
錢寶幺看著她出去,關門的霎那,分明看見錢母抬手快速抹了抹眼角。
她想,那應該是喜悅的淚水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惜那個孩子在當初就沒了,而她也隻是一個借殼子活著的異世來客而已。
錢寶幺想到此突然心情低落了一瞬,隻能歎一句世事無常、命運弄人。
大喜的日子就應該開開心心的,這點不應景的情緒很快就被她甩掉拋之腦後了,開始一個人在新房內探索起來。
實話講,雖然之前錢寶幺就住在這個房間,但其實當做新房布置的時候是由錢母親自弄的,所以裡麵具體都新添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現在趁著外麵大家都在吃吃喝喝,屋裡沒人,她閒著也是閒著,索性將新房尋摸一遍。
新被褥、新衣裳、新家具……錢寶幺一一看過,最後竟還在炕頭櫃的抽屜裡發現幾樣金銀首飾,以及些許零錢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前麵部分的,錢寶幺大致肯定是錢父錢母做的,然而後麵那些,她不確定是衛斯年還是二老的手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以後那些東西就是她的了。
或許這都是當下人們結婚的必備品呢,就像後世大家出嫁時要特地準備的五金一樣。
錢寶幺猜測著,將東西都放到原處,重新把抽屜合上了。
相比起新房裡的安靜,外麵的熱鬨持續了很久,直至夕陽西下才散。
等到賓客全部離開,院裡才終於消停了下來,留下一堆被吃的乾乾淨淨的鍋碗盤碟,基本都沒浪費。
由於來的人比預計的多,之後還臨時多加了幾桌,準備的東西將將喂飽大家。
所以到最後幾乎都沒剩下什麼菜,錢父錢母帶著幫忙的人收拾著,看這情況也不打算過後去給鄰裡送剩菜了,就幫忙的幾家分分。
如此,這場喜宴才算是圓滿結束。
一群人鬆懈下緊繃了一天的心神,說說笑笑地把收尾的活做完,然後把搭把手的新郎官擠眉弄眼地趕去新房。
新房裡,錢寶幺正與溜進來的姐姐和倆外甥吃灑在喜炕上的果子。
兩個小家夥在炕下嘰嘰喳喳地跑來跑去,姐妹倆間或頭搭頭嘀咕些悄悄話,氣氛看起來十分溫馨。
衛斯年就在這時候推門進來,正看到大姨姐不知道說了什麼,自家小媳婦驀然紅了臉的模樣,頓時忍不住喉結上下滾動,低咳一聲打斷那倆人的竊竊私語。
錢寶幺抬頭見到他進來,臉頰上的緋紅更添一抹胭脂色,趕忙裝模作樣地端正了坐姿。
而錢寶芝看到新出爐的妹夫,臉上立馬閃過了然之色,然後朝妹妹若有所思地曖昧一笑,很快就拽住兩個活潑的小崽子拉出去。
等人走後,衛斯年格外滿意大姨姐的識相,轉而神色愉悅地關門插栓。
錢寶幺看著他朝這邊一步步走來,鳳眼中的幽色愈加深邃,眼看著像是要變身的樣子,不由得心頭一跳,臉頰忍不住發熱,整個人坐立難安,又羞又燥。
“那個,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外麵的事完了?”緊張之下,她開了話頭沒話找話。
“嗯,時間不早了。”男人低沉的回答,三兩步就來到炕邊。
“哦。”錢寶幺胡亂應著,感覺到對方的接近,直到她被男人的氣息籠罩在內。
她好緊張,心想來了來了,到時她做什麼反應才好,要不要按照姐姐說的那樣……
事到臨頭,錢寶幺緊張萬分,紅著臉胡思亂想一氣,眼睛左躲右閃,就是不敢和那雙冒著幽光暗色的鳳眼對上。
正當她慌亂著心都快跳出喉嚨口的時候,男人來到她麵前,俯身下來……掀開炕上新鋪的喜被,露出下方攏在一堆小東西。
那是錢母灑床時放的喜果,什麼花生、紅棗、山核桃之類的,現在都被攏做了一堆。
剛才錢寶幺和姐姐外甥吃的就是這個,恰被衛斯年逮個正著。
“好吃嗎?”衛斯年垂下眉眼笑問。
錢寶幺訕訕地抹了抹嘴巴,答,“……味道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