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直親王合力打的這幾場仗,讓費揚古感歎後浪快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直親王的勇猛先不說,戰鬥直覺是真的強悍,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本能選擇最適合的作戰。
連直親王都對太子讚不絕口,費揚古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總之,即使他單獨出戰也絕對是名將,但當鹹魚躺平求大佬帶真香。
胤礽陸續將命令傳下,唯獨漏了對直親王的命令。
但大家看見突然不見蹤影的直親王,就知道直親王有隱秘任務在身。
中路軍現在歸費揚古所管。費揚古剛想當鹹魚,就挑大梁了,分外無奈。
其他部隊也在胤礽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入作戰狀態。
胤礽本就對他們沒多少信心,他們隻需要把炮火運用好,儘可能的殺傷噶爾丹的有生力量,將噶爾丹逼退就成。
現在清軍武器遠勝於噶爾丹,若是連逼退都做不到,胤礽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在噶爾丹收起免戰牌的時候,胤礽看到了熟悉的駱駝城,鬆了一口氣。
噶爾丹果然還是如曆史中一樣,選擇了駱駝城戰術。
駱駝城戰術就是讓綁了腿的駱駝圍成一圈,噶爾丹的士兵在駱駝城中可守可供,將兩軍對壘變成了一方陣地戰,取得地形優勢。
就算這些駱駝被打死了,那些死掉的肉山,也能極大程度的緩解火銃和炮彈的威力。
但這是基於以前的老舊火器。
胤礽站在高高的山梁上,看到駱駝城之後,對福全道:“裕親王,猛火油準備妥當了嗎?”
福全眼露佩服:“猛火油罐子和投石機都已經準備妥當。”
這奇奇怪怪的戰術他聞所未聞,太子居然也已經提前猜到了。
胤礽道:“八旗士兵戰鬥力不如噶爾丹,肉搏衝殺會陷入劣勢。傳孤的命令,隻與噶爾丹對射,沒孤的命令,不準出擊。”
福全領命退下。
胤礽道:“恭親王。”
常寧眼睛發光:“臣在!臣要做什麼?!”
胤礽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領一支隊伍,前往喀爾喀……等等,你會看地圖嗎?會看指南針嗎?不會又迷路吧?”
胤礽幾連反問,聽得常寧尷尬無比:“這……迷路的不是臣領的那隻隊伍啊!太子殿下相信臣。”
胤礽猶豫了一下,道:“好吧,孤相信你一次。去地圖上這個地點,青壯都殺了,婦孺你可以自己留著,也可以送給其他人,孤不管,財物也是。”
常寧愣住。
他仔細看了一眼地圖:“這是……這是準噶爾帶來的部族?太子殿下查到他們部族所在地了?”
胤礽點頭。
查到噶爾丹部族所在地的不是他,而是純禧公主。
純禧公主來到策棱所在部族之後,一邊收攏牛羊牧民避難,一邊派身邊護衛士兵和部族老牧民去尋找噶爾丹部族的蹤跡。
噶爾丹帶來的部族是外來者,仗著噶爾丹的兵力,並未有太多隱藏,很快就被發現。
隻要噶爾丹的部族未滅,就算噶爾丹死的隻剩下數騎士兵,也能幾年後卷土重來。
胤礽讓常寧帶著純禧公主派來的人離開時,縮在袖子裡的手微微顫抖。
他終究是踏出了這一步。
胤礽仰頭。今晚月明星稀,即使燃起大火,也不會有降雨。
不過猛火油水澆不滅,降雨也不妨礙他火攻。
“太子殿下……”曹寅為胤礽披上披風,“夜晚風大,進帳中等候吧。”
胤礽搖搖頭:“孤就在這裡等,望遠鏡拿來。”
曹寅將望遠鏡遞給胤礽。
胤礽握著望遠鏡,半晌提不起勇氣看。
待火光衝天,喊殺聲和慘叫聲連他身邊的葉子都震落了的時候,胤礽才舉起望遠鏡。
漫天的火光,將夜晚映襯得如同白晝,胤礽能很清晰地看到士兵們的廝殺和慘叫,看到烈火中淒慘的屍體,看到血肉橫飛血流成河。
胤礽本以為自己會反胃惡心,但他竟隻是略微感到不適,然後就麻木了。
想到自己對常寧下的命令,胤礽心想,其實老師顧炎武所說的是正確的,人的底線太容易被突破了,隻要突破一次,就會以大義為名,突破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
而我這樣做,又真的是符合大義的嗎?
“太子殿下,風太大了,請回去吧?”曹寅再次勸說。
胤礽放下望遠鏡,道:“護衛我的士兵有多少人?”
曹寅道:“共有一千精銳。”
胤礽道:“隨我出征。”
曹寅大驚失色:“太子殿下!你要去哪裡!有什麼事交給臣去辦,您不能身臨險境!”
胤礽搖頭:“不算身臨險境。孤要截斷噶爾丹的退路。派其他人都不行,他們會故意放走噶爾丹。”
曹寅問道:“直親王不是已經去了嗎?”
胤礽道:“直親王去的是另一邊。”
直親王要攔住的是噶爾丹另一位首領策妄阿拉布坦。
同樣,和噶爾丹首領作戰,隻能直親王去。其他人都會故意放水,以免準噶爾覆滅。
噶爾丹是一位梟雄,又被藏傳佛教認為是溫莎活、佛的轉世,是世俗和宗教雙重首領,連達某個賴喇嘛的弟子都隨侍他的身旁。
隻要噶爾丹還活著,他隨時都可以利用自己的宗教首領身份,再與大清為敵。
哪怕他孤身一人逃到了國外,也一定會被外國利用,成為大清、成為華夏平定西北的心腹大患。
胤礽道:“這是孤的命令。”
曹寅隻能咬牙下跪:“臣聽令!臣定護太子周全。”
胤礽轉身:“容若,你留下,若噶爾丹派人來求和,你立刻帶人追擊。之後我們就能前後夾擊噶爾丹。”
納蘭性德問道:“太子殿下,您親自追擊噶爾丹,那您派到盛京和科爾沁的兵有何作用?”
胤礽諷刺地笑道:“噶爾丹若不西逃,而是北逃。盛京和科爾沁的兵就有用了。不過盛京和科爾沁的兵並不是用來阻攔噶爾丹,而是阻攔乘火打劫的人。喀爾喀蒙古空虛,策妄阿拉布坦一定會分兵掠奪喀爾喀蒙古,羅斯國和外國雇傭兵們也說不定會來分一杯羹。”
人不能算儘天機,胤礽就算認為噶爾丹極大可能西逃,但噶爾丹也可能中途腦子抽風北逃。所以人手必須安排好。
再說了,胤礽可是等著抓那群扮做傳教士的雇傭兵呢。
納蘭性德道:“臣一定不負所托!”
胤礽點頭。
他披甲上馬,領著自己的衛兵悄然離開。
這一切,除了中路軍之外,其他八旗將領居然全然未覺。
費揚古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他咬牙切齒想,太子殿下和直親王不愧是親兄弟,這魯莽的性格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個士兵跑來:“將軍!其他八旗的人已經衝上去肉搏了!”
費揚古大罵:“太子殿下不是有命令嗎!隻火炮火銃對射,不肉搏!”
士兵:“他們好像都無視了太子的命令。我們也衝嗎?”
費揚古冷笑:“衝什麼衝?你們把旗幟豎起來,喊大聲一點。我們打了那麼久,也該讓他們打打了。”
士兵立刻去傳令。
中路軍的人立刻閒散起來,雖然在邊緣使勁呐喊,偶爾搶一兩個人頭,但並不參與肉搏,遊離在戰場之外。
因夜晚視線黯淡,八旗部隊又各管各的,戰場十分混亂,沒人發現中路軍在偷懶。
費揚古找到福全:“裕親王,這怎麼回事?太子不是說隻對射,不進攻嗎?你知道肉搏會死多少人?你知道兩軍混在一起,我們的新式火銃和大炮就沒用了嗎!你究竟在乾什麼?!”
麵對費揚古的怒氣,福全歎了口氣:“我下令了。”
費揚古怒極反笑:“下令了,違反命令的人是不是該軍令處罰?!”
福全道:“有大半的八旗軍隊都主動出擊,剩下的見其他部隊出擊後也出擊了,軍令怎麼處罰?”
費揚古道:“至少要把最先出擊的幾隊砍了!”
福全搖頭:“砍不了,他們約好了,是許多支隊伍一起主動出擊,頂多削爵吧。唉,本王會寫折子上奏給皇上裁奪。太子呢?”
福全還以為太子會親自來怪罪。
費揚古譏笑道:“太子早就知道你們沒用,已經親自去攔截逃跑的噶爾丹了。”
福全:“……”
“裕親王,噶爾丹派人來求和……”
“和個屁!趕緊追擊!”
福全嚇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