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畔,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能碰到你。”女人輕聲說,竟是在她對麵坐下了。她伸出一隻手,沈畔不禁注意到對方的手型極為好看,纖儂合宜,十指青蔥,適合古箏與鋼琴。
她默默將自己的手移到桌下,捏了捏手背上的肉。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尚靜,是這家店的老板娘。”
沈畔抿抿嘴唇:“你好。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尚靜沒有答話。她美麗的手還停在半空,表情似笑非笑——這讓沈畔又聯想到霍準了。她隻好上前握了握,表示友好。
如果說在古董店第一次見麵時,沈畔隻覺得對方是個有點古怪的老板娘,現在她隻想離這女人遠遠的。沈畔還記得霍準與她對話時冷漠到厭惡的表情。
這是霍準討厭的人,所以也是我討厭的人。
——當然,因為誤入仙境那夜霍準給她灌下的致幻劑,盼盼並不記得她在夜市迷路後遭遇的一係列事件。否則她會第一時間報警,因為那個指路的老板娘在她心裡已經是“小偷團夥領導人”。
“說起來,我認識你的母親,和她關係還不錯。”尚靜輕飄飄的說,無視了對麵人一下冰冷的表情,“你知道你的母親現在病入膏肓嗎?我是她的遺囑證明人。這真是個不幸的消息……前幾個月,參加過X市的某場宴會後,她就倒下了。醫生說她挺不過這個月——”尚靜歎氣,“希望你節哀順變。”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沈畔一字一頓的說,“與我無關。”
尚靜沒有理睬她冷漠的態度,根據資料顯示,沈畔隻是個與母親關係惡劣的逃家少女:“這家甜品店幾個月前剛剛開張,那時我正準備來首都通知你。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但卻顯示無人接聽。”
沈畔說:“我從不接陌生人的電話。”
“是嗎。”尚靜打量著她——從沈畔的角度觀察,尚靜隻是溫和的看了她幾眼,“先點些吃的吧?我請客。接著我們談談遺囑的事。”
“不需要。”沈畔斬釘截鐵,“沈望的錢與我無關。”
尚靜有點想嘲笑這個小姑娘的無知,但最終她隻是矜持的喝了一口桌上的檸檬茶。儘管心裡很看不起沈畔作為“普通人”的無知,但她畢竟是霍準的妻子,尚靜給足了尊重。
“你知道那是多少嗎?金錢,不動產,股票,還有大大小小會所的會員——你的母親,她是這個國家最耀眼的明星。”
不,沈望隻不過是個求而不得的小醜而已。
沈畔冷嗤。但她沒答話,反而轉頭看向窗外——隻要雨勢稍弱,她就拎起包走人。
可惜的是,剛剛中度的密集雨珠已經演變成凶猛的暴雨。短時間內,沈畔隻能坐在這家店裡。
“我知道,你和她關係不好。”尚靜勸道,“我也不想難為你——但是,你不妨看看你母親的遺囑。她說了,這是她‘臨終前的心願’。”
沈畔仍沒有回頭。她就像塊被雨淋濕的石板。
尚靜吐出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好吧,我念給你聽。”
“‘第一條,如果直係繼承人——也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沈畔——不願意接受這份遺囑,不願意參加我的葬禮,我將把她出生到離家出走時發生的所有事告訴她合法的丈夫。無論那是口述,音頻,錄像,我會確保他知道一切。’”
“她膽敢!”
沈畔猛地回頭,純粹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她敢這麼做,我就……”
像是突然想到對麵的人是律師般的存在,沈畔吞下了後半句話。
【我就殺了沈望。】
【我就打翻她的骨灰盒。】
【我就讓她一輩子都沒法和那條狗葬在一起。】
沈畔低下頭,用力的呼吸。沈望敢……她膽敢……毀掉她自己的婚姻還不夠嗎?還想毀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人……那是我的全世界啊……
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讓霍準知道!我是個正常姑娘,我是個正常正常正常的人我沒瘋沒瘋——
尚靜隻以為她在逞一時之氣。她雖然調查過沈畔,但並不知道這對母女倆深藏內心的扭曲。那段屬於愛麗絲的過去隻有當事人才知道。況且,被霍準視為珍寶與救贖的人怎麼可能是與他一同病態的魔鬼?
三年前尚靜曾接到霍準的電話,那是霍準唯一一次主動聯係她。他說:“我找到了屬於我的天使,所以滾遠點,彆再回來。”
尚靜將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暫時拋擲,說:“逝者為大,曾經的那些不愉快就忘了吧。沈畔,這是你母親的意願。”
“……我知道。”沈畔像是突然妥協了,她又轉回去注視窗外的暴雨,眼神堅定,“我接受遺囑。”
這才對嘛。
尚靜將文件推給她:“那麼,我們來談談詳細的內容。首先,我需要掌握你目前的全部財產——包括你丈夫的全部財產。你該理解,沈畔,你的合法丈夫可能會與你一起享有這筆財富,所以也需要他的財產詳情。”
沈畔無所謂的點點頭:“尚小姐,請你給我留一個聯係方式,改天我將存折和工資卡帶給你登記。”
“這是當然的。”不知為何,尚靜的微笑愈發真實——注視窗外的沈畔沒注意到,對方的笑容竟然浮現出“甜蜜”,“事實上,為了節省麻煩,我在找你的這幾個月裡已經調查過了。你的數據沒有問題,但是關於你的合法丈夫霍準——”
柔弱的女人開口,窗外是滂沱的暴雨,僅隔幾十米就是魔鬼的據點。
“關於他,我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我認為你有權力知道,沈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