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
若是以往他又想起自己這個不被祝福的名字,或許會感到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他的全部想法都被柏林帶到了從未想過的地方,沒有精力來感到沉鬱了。
柏林有很多想法,不會順著彆人的思路走:“名字不代表什麼的。頂著一個’墮落者’的名字,卻反而是沒有墮落的那一個,也很酷呀!”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誰說,墮落過的人,不能再重新變得積極呢?隻要人生沒有結束,就還有改變的機會,況且隻有你自己才能決定要往哪裡走。”
“彆人可以阻止你往上走,也會有人站在下麵朝你招手,想要你也去到更深的深淵裡去。”
“但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呀。”
柏林背著手搖頭晃腦,像個很有活力的小老頭,嘮嘮叨叨跟鑽了牛角尖的後輩講道理:“彆人怎麼稱呼你,並不能改變你本身的樣子。”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就努力向著既定方向靠近。”
“我媽媽常跟我說,’吸引力法則’是這世上最難以解釋的東西。當你強烈的渴望達成某件事,並不放棄地不斷努力的時候,上天都會來幫助你。”
“‘塞西爾’的含義是彆人賦予的,你為什麼就不能賦予一個新的含義呢?”
“你隻需要思考,你希望’塞西爾’從此以後一被提起,會讓人想到什麼含義就好。”
“你希望是’光明’就光明,你希望是’幸福’就幸福,不要聽彆人說什麼,你可以永遠為自己的人生下定義。”
塞西爾愣愣抬頭,看到柏林聰明中透著傻氣、璀璨而燦爛的笑容。
“區區一個名字而已嘛。塞西爾,賽狗蛋,賽亞人……你看,無論我怎麼喊你,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塞西爾心底看不見的陰霾似乎在這一刻消散了很多。
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有些想笑,而他也確實笑了。
不是跟神官們虛與委蛇時僵硬的笑,也不是麵對亞桑的試探時敷衍的假笑。
這一刻的柏林看上去真的很無憂無慮。
但他並不是像塞西爾最初想的那樣,因為一無所知才快樂。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黑暗麵的,隻是他能以一種簡單直接的方式,接納排解,麵對的同時不軟弱,失望的同時不逃避。
柏林醒來的前一刻,隱約看到了塞西爾一閃而過的笑容。
他的注意力落在他頭頂金色的好感度上,以至於沒能看清那個笑容。
下一秒——
柏林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恍惚地使勁眨了眨眼,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努力分辨了一圈,確認是酒店的天花板沒錯。
啊,他回來了。
可是……他抓抓頭發茫然的小聲嘟囔:“什麼情況呀。”
自見麵以來一直摳摳搜搜,最高記錄是一次性漲了兩點好感度的塞西爾,剛剛的好感度竟然漲了10。
柏林忍不住開心地抓住被子,嘿嘿傻笑著呼啦一下拉到腦袋上,像毛毛蟲一樣裹成一個團,在床’上滾來滾去。
這種心情,大概就像是一份卷子,他最開始隻能答對分值最低的選擇題,現在卻突然拿了一道大題的滿分。
柏林:好有成就感。
他久違地找到了小時候玩小遊戲時,連號升級的快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柏林翻身坐起,開始思考下次見到塞西爾的時候,要怎麼繼續在白紙上畫青草地,大太陽。
左右睡不大著了,他看了眼時間,不打算再睡了。
柏林看著天花板在心裡籌劃了一番,精神抖擻地拉開窗簾,拿出了當年備考時的勁頭,準備見縫插針,利用好碎片時間汲取知識,對唯一的白紙負責。
柏林:夢回童年時代的養成小遊戲,會訂早上五點的鬨表爬起來,就為了給遊戲裡的小人投喂營養液(。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他再次被塞西爾帶跑了思路,沒能跟對方講完他抓周到底抓到了什麼。
嗯,也沒關係。
就當給塞西爾留了一個課外作業,等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再問好了,還能多留給他一點思考的空間!
他洗漱完習慣性打開b站,準備練八段錦。
少林up更新頻率不高不低,除了發視頻也不更新任何動態,沒有提及有“粉絲”跑到山上去蹭素齋這件事。
想到這裡,柏林不由得有點鬱悶:經紀人最終還是讓助理小李取消了訂單,他得換一個方式給陳清秋買零食了。
等今天的錄製結束早說吧,如果時間還早的話……也不對,他要避開經紀人和助理小李的視線,還是等到晚一點再去更好。
簡單做好計劃,柏林專心地打了一套八段錦,完成了每日清晨的鍛煉打卡。
他順手在評論區留了一條:[今日打卡完成![貓貓]]。
酒店的自助早餐開放的很早,柏林捧著手機找了本電子書看,進行簡單的“備課”,全程低著頭邊看邊走。
這個時間點走廊裡都空蕩蕩的,根本沒什麼人。
他悶頭進了電梯,餘光確認了下電梯裡沒人。
空空如也的電梯在門合上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突然閃現,柏林差點一頭撞在對方胸膛上,嚇了他一跳。
一抬頭發現是韓宇哲,柏林摸摸稍微撞到了的鼻尖,不懂他如果要瞬移,為什麼不直接瞬移到目的地:“早呀。”
他偷偷看了看電梯裡的監控,努力給韓宇哲遞眼神:’沒關係嗎?’
韓宇哲黑漆漆的眼睛不透光,垂眸盯著他頭也不抬地揮手。監控仿佛被人兜頭打偏了,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他的力道沒有控製好,監控器上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
他幽幽地看著柏林,語氣沉沉,卻莫名能聽出一絲迷茫和委屈:“我留下的印記不見了。”
柏林從電子書中抬頭:……糟糕,把這茬給忘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莫名有一點點心虛,明明那隻是一個簡單的保暖法術而已。
但柏林覺得,一個晚上過去就發現被抹掉了,的確辜負了對方的好意,是不好的。
隻是當時塞西爾動作太快,他處在蒙圈狀態中,也沒有來得及阻止。
他苦惱地撓撓頭,開始認真思考應該怎麼跟韓宇哲解釋這件事。
“抱歉呀。其實是……”在他組織語言的時候,韓宇哲板著臉遞給他一個小袋子。
柏林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提拉米蘇的香甜味道。
韓宇哲幽深的瞳孔閃過一抹猩紅,他拖著調子道:“到餐廳了。”
電梯發出提醒抵達的“叮”聲。
“你先吃。是誰乾的我很清楚。”韓宇哲大步走出電梯,背影帶風,“我去找他算賬。”
柏林來不及叫住他,茫然地看著韓宇哲像一陣風一樣氣勢洶洶地走遠了。
啊。
柏林眨眨眼,抱著袋子迷惑地往餐廳走。
塞西爾在夢裡才能見到,根本不在這個世界。
他真的知道是誰乾的嗎?
他到底要去找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