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換好鞋子, 摸索著把玄關的燈打開。
燈一亮,他才看到四個隊友正或坐或站,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向門口的方向——很顯然是在等他回家。
柏林猝不及防迎上四道視線嚇了一跳, 他踩上棉拖鞋把包甩到沙發上:“你們不睡覺也不開燈,在客廳乾嘛啊?”
鄔珩堯皺了皺鼻子湊到他身邊嗅嗅:“你又等那小子一起回家了,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彆說前後輩, 你以前從來都不會等彆的練習生一塊走的。”
“對。”韓宇哲枕著胳膊靠在沙發背上, “你都不肯跟我們一起瞬移或者坐車,要跟他一起走回來。”
江樞苒嗓音帶著蠱惑又幽怨的意味,微微歎息:“明明我們才是你的隊友。”
最後發言不知道說什麼的花言乾脆點點頭, 簡單粗暴接了一句:“對!”
柏林:“……”
他解著圍巾, 把外套掛到衣架上糾正:“不對, 明明是師弟在公司門口等我, 不是我等他。”
柏林說到這裡不讚同地瞄了韓宇哲一眼:“而且是大家一起加練, 才會這麼晚結束的。”
這裡說的很委婉,其實就是skye全員一起陪韓宇哲加練。
吊車尾理虧的韓宇哲:“……”
柏林思考的方式很簡單,也不避諱, 坦坦蕩蕩:“塞西爾發了消息說在門口等我一起回宿舍,我明知道他在外麵等,當然要走正門啊,不能讓他白等。”
隊友們都沒有在塞西爾身上察覺出超自然生物的氣息,所以柏林在現階段, 是將塞西爾當成跟自己一樣的普通人類來對待的。
花言觀察力很敏銳:“我昨天在食堂,看到他手機殼背麵放了你的小卡,是怎麼回事?”
柏林聞言露出一個很臭屁的笑容, 一側的梨渦若隱若現:“沒想到吧, 他是我的粉絲!那張小卡是我送的哈哈!”
花言將信將疑:“……粉絲?他?”
柏林點點頭:“他自己說的, 是在冰激淩店聽到了skye的歌,很喜歡我唱的部分,才報名參加了GNK的海選。”
客廳的燈光是暖色調的,薑黃色的暖光搭在韓宇哲的側臉,他慵懶地撐著腦袋眯起眼睛。
他垂眸若有所思。靈魂殘缺造成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剛誕生不久被不乾淨的厲鬼嚇過,意外迷失在深山裡兩天才被人發現,在夜裡跟被臟東西附體的黑貓對視,或是被什麼東西吞食掉了一部分……就連韓宇哲也不能確定是哪一種,也不能肯定是否能隨著時間恢複。
韓宇哲凝視著玄關的方向,目光一錯不錯。
僅僅一扇門擋不住他的視線。
他能感知到那個名叫塞西爾的海外練習生,依然在附近沒有走遠。
短短幾天沒留意,儘管隻有一丁點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變化,但韓宇哲依然注意到,他的靈魂在緩慢地恢複。
為什麼?
對於塞西爾來說,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跟柏林有短暫的接觸。
韓宇哲眼神一暗。
這意味著,塞西爾跟柏林在公司絕不會是第一次見麵。
哪怕他不能確定靈魂缺失的原因,韓宇哲也很確信一點:那就是因果循環。隻有造成靈魂缺失的直接原因,才能促成靈魂恢複完整。
就好像這個國家的人類相傳很久的一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
塞西爾至少現在看上去像是人類,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地球另一端的甌海市,他是怎麼跟柏林扯上關係的?
韓宇哲感興趣地卷起唇角,指尖漫不經心地在沙發上有規律地敲了兩下。
“既然是你的粉絲。”在隊友們不能理解的震驚視線中,韓宇哲雲淡風輕地慢慢道
:“明天中午,叫他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絲毫感情色彩,表情卻友好隨意:“以後還要常見麵的,不如認識一下。”
柏林有點意外,但聽到韓宇哲這麼說還挺高興的。他想都沒想地點頭答應了下來:“好呀!”
花言跟鄔珩堯交換了一個眼神。
花言皺眉用柏林聽不到的氣聲低語:’韓宇哲搞什麼飛機?’
鄔珩堯皺眉也用低頻聲線回答:’為什麼突然扯到飛機?’
花言:“…………”
他放棄溝通,轉身就走。
他黑著臉暴躁地在內心氣急敗壞地低咒:這頭蠢狼!笨狼!大傻狼!!
狡詐的人類已經以“粉絲”為借口接近柏林,還以一起回宿舍為理由占用柏林的時間跟精力步步緊逼了,這頭狼連最簡單的人類網絡用語都聽不懂!拿什麼跟塞西爾鬥!
花言想到這裡,不由得氣笑了。
他冷笑著在心裡磨過這兩個字:粉絲?
鬼才信呢。
不過人類果然狡猾至極。這個塞西爾暗示柏林自己是粉絲,還是那種為了他追進圈的粉絲,吸引柏林的注意力不說,還能光明正大地把柏林的小卡放到手機殼,走到哪裡都坦然不遮掩。
畢竟粉絲嘛,都是這樣的,用愛豆當個手機殼沒什麼大不了。正因為他們不是同期,而是咖位天差地彆的前後輩,哪怕以後柏林的粉絲知道了,頂多會覺得塞西爾有蹭熱度的嫌疑,還是會有很多粉絲把他當成同擔,天然產生好感的。至少不會在明麵上說些什麼。
花言手機百分之九十的內存都是被柏林的圖片和抖音短視頻占據的,但是想用柏林的照片當手機屏保都不行——以前他這樣乾過,cp粉螺旋升天,那時候微博還有超話排名,一夜之間排名上漲了六十五名,一下子從吊車尾激’情衝到了前三,眼看著就要登頂。
然而緊接著他的唯粉和cp粉因為這件事產生了矛盾,撕得昏天黑地。這一波聲勢浩大的互撕導致的大規模互哢,導致花言兩邊粉圈的號權重驟降,每個粉絲人手的七八個小老鼠慘烈地殉了大半。
最終驚動了經紀公司,緊急開會商討如何平息事態。最後是通過助理的微博小號放出消息,說是花言當時拿的手機是工作人員的,那名工作人員是柏林的粉絲,這才停止爭吵,勉強把這一趴揭過去。
從那之後經紀人嚴令禁止成員們互相用對方的照片做屏保,無論用哪個成員的都不行,關係再好也不行。
花言想到這裡,對塞西爾這種“偽裝粉絲”的行徑深惡痛絕。
可恥,太可恥了。
究其根本——花言:可惡,他能有正當理由用柏林當手機殼,我、好、羨、慕。
於是第二天一早,花言推開自己訂做的立式棺材,氣勢洶洶地戴上了大墨鏡,選了一件最騷包的紅底花襯衫,坐在餐桌前盯著柏林的房間門,等他醒過來後一起去公司。
絕不再給兩人獨、處的機、會。
睡夢中,正在跟年長版本的塞西爾講話的柏林打了個噴嚏。
這幾天,他在夢裡待的時間不算長,把現實裡遇到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從塞西爾聽完後的表情來看,他暫時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兩人都對這種情況摸不著頭腦,但倒也並不著急。
畢竟目前看來,儘管看不出有利的地方,也看不出哪裡不利。
左右應該是無事的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柏林曬太陽曬得心情很好,心態也良好,“如果以後碰到什麼問題了,那就努力解決就好,先不想那麼多。”
塞西爾默念了兩遍他說的第一句話,從字麵意思大概能理解含義,很
喜歡這句話。
“有什麼事,我會幫你的。”
柏林從夢中醒來,轉換了一下思維,適應房間內昏暗的光線後,翻身起來打八段錦。
他不知道花言正在客廳等他,打完一套之後渾身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去衝了個澡神清氣爽,一推門跟花言的大墨鏡對視上,卡殼了半拍。
柏林眨眨眼:“呃,早呀?”
哪怕是透過黑乎乎的大墨鏡,柏林也能感覺到花言幽幽的視線:“早。吃麵嗎?”
柏林搖頭:“不啦,一早吃碳水經紀人會不停念叨我,喝一盒牛奶就好。”
他好奇地瞅著花言:“咋,你打算幫我煮麵嗎?”
“都行,看你。”花言聳聳肩,“我敢煮,你可能不敢吃。”
柏林:“…………”
也罷,自力更生,自力更生。
柏林有晨練的習慣,他喜歡運動,不喜歡坐著也不喜歡躺著,宿舍到公司路程不遠,他都會小跑著去,就當鍛煉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