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斷了拍攝,導演遺憾地鑽進車裡躲雨:“天公不作美,隻好改天再繼續拍了,就差那麼一點點……”
哪怕一會兒雨停了,現場也很難恢複成原樣了,前後會產生割裂感,連貫不起來。
柏林附和著點點頭,眼睛亮亮的,認真歎氣:“唉,是啊,這麼不巧。”
一旁的韓宇哲不動聲色地低頭湊近柏林,壓低聲音:“你看上去不是很遺憾。”
柏林瞄了瞄導演,在背後敲了韓宇哲一下,乾咳了一聲小聲道:“畢竟不是電影學院科班出身。”
好在導演根本想象不到skye為了鄔珩堯的事頭疼了一下午的原因。他仍然在長籲短歎中,耳朵突然動了動,一臉迷惑地遲疑開口:“……你們有沒有聽見狼叫聲?”
郊區的工作日本來就看不到幾個人影,再加上山頂上遠離主乾道公路,雨幕算得上是唯一嘈雜的聲源了,依稀能聽到雨聲中傳來隱約的野獸嘶吼。
低低的嘶吼聲隱匿在轟鳴的雷聲後,聽得並不真切,反而令人寒毛直豎。
柏林不擅長說謊,不自在地望天:“沒有誒,啊哈哈,導演你是不是太累了。”
導演凝重地坐直了,屏住呼吸仔細聽:“我好像真的聽見了……”
不止是導演,現場的工作人員也有耳朵尖的,搬運東西的動作不由得一停。
太陽原本就要落山了,烏雲滾滾將天幕遮得黑壓壓的,白日裡晴空萬裡很是清新的山林平白多了一絲陰森,讓人頭皮發麻。
一下雨就跟著溫度驟降,工作人員下意識搓了兩下胳膊。
“這山裡有野生動物嗎?”
“不好說,植被密度大的地方可能難免吧……?這山除了盤山公路以外也沒有能讓人走動攀爬的地方,我覺得哪怕真有動物,白天車經過應該也不敢出來的。”
“那晚上呢?現在不就是晚上嗎我去。”
娛樂圈裡的人大多都迷信,屬於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開機要找人選個“良辰吉日”,辦儀式的時候要集體上香祈求順遂,改藝名要參考八字改個容易成功容易紅的名字,還很看重風水和說法。
導演很顯然有胡思亂想的趨勢,於是連多一秒猶豫都沒有,當聽到像是有東西快速奔跑掠過帶起的樹葉沙沙聲時,當機立斷:“今天就到這,我們下次早點來,務必在日落之前完成拍攝。”
柏林若有所覺地回頭。
山林裡樹影重重,被路燈照亮的隻有靠近公路的一小塊區域,背後是一片昏暗的陰影。
雨勢正大,又急又密的大雨傾盆而下,阻隔了柏林的視線。他努力分辨,順著直覺朝某個方向敏銳地看過去,隱約看到了一雙明晃晃的藍眼睛,在幽暗的森林裡直勾勾地盯著他。
柏林隻能隱約看清一個龐大的黑影輪廓,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鄔珩堯沒錯。
鄔珩堯親口跟他說過,他沒有任何有關於月圓之夜的記憶,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很糟糕,每次都令他身心俱疲。
他說如果碰到這個狀態下的他,不要指望他還能保持理智,最好能躲多遠躲多遠。
柏林記得這句話,隻是遠遠看著,沒有跟他打招呼,也沒有動彈。
那雙完全陌生的蒼藍色眼睛幽幽地盯著這邊,向著這邊緩緩踱步過來。
導演已經上了車,準備離開了。
&e跟工作人員分彆坐車,柏林跟導演簡單打了了招呼,目送細雨裡朦朧的車燈遠去,也打算上車離開。
以往鄔珩堯每個月這一天都會提前找好地方,這一次是頭一回在陌生的荒郊野嶺,雖說這座山頭上應該沒有什麼是狼人的對手,柏林還是在上車後問了身邊的花言一句:
“把他自己留在這裡沒事吧?”
森林中的那頭巨大的銀狼,開始加速朝著車子這邊奔跑。
花言撐著腦袋淺淺嗤笑了一聲:“比起擔心蠢狼,我們更需要在他過來之前儘快離開。”
“嗯。”韓宇哲難得應了一聲,懶懶地掀起眼皮凝視著雨幕中逐漸逼近的銀狼,眼白逐漸染上黑色的蛛網,隔著車窗對上夜色裡幽藍的眼睛,減慢了銀狼奔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