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娣跟在大劉後麵,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公安,一行人很快到了梅花大隊。
這邊辦喜事的隻有一家,門上貼著紅喜字,門旁支了張四方桌,旁邊坐著好幾個人正在吹喇叭。
大劉大步流星進了院子,身後一人站了出來,衝著一位負責待客的男人道,“新娘在哪?我是公社派下來的公安,請她跟我到公社一趟。”
前來參加喜事的群眾很快聚攏過來。聽到這話,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哎呀,孫小玉這是犯了什麼事?公社居然派公安下來抓她。”
“還是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氣!”
……
新娘父母從屋裡衝出來,攔著大門不讓進,“哎,你們想乾什麼?無緣無故就上門抓人,當心我去公社告你們耍流!氓。”
大劉蹙了蹙眉,正要開口說話,李盼娣搶先一步掏出書包裡的刀,舉起來向他們示威,“趕緊讓開!我這把刀可是剛剛開過刃的。要是砍殺了誰,那隻能怪他倒黴。”
大夥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凶狠的姑娘,關係不太親近的都躲一邊去了。
隻有新娘的親爹親娘還死死擋在門前。小玉爹唬著臉,指著李盼娣的麵門,捋起袖子喝道,“你想乾什麼?想打架是不是?我奉陪!”
說完他衝著站在門旁的幾個弟兄道,“二弟,三弟,四弟,快抄家夥,他們這是欺負我們老孫家沒人呐。”
小玉娘攔在男人麵前,衝著幾名公安挺了挺胸,得意洋洋道,“你們彆過來啊,再過來,我告你們耍流|氓。”
幾個公安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大劉從書包裡掏出一張紙舉起來亮給他們看,“快給我住手!看到沒?這是社長親自寫的。讓我過來帶新娘去公社問話。你們要是有什麼疑問,可以一起到公社旁聽。”
眾人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小玉娘擔心女兒有事,“還是不去了吧,今天可是小玉大喜的日子,她這一走,男方家肯定會覺得晦氣。”
小玉爹麵露難色,“可是這是社長下的命令,我們要是不聽他的,將來會很麻煩的。”
小玉二嬸在旁邊接口,“還是去吧,人家到底是一社之長,客客氣氣地上門請,你們要是不給麵子,說不定人家拿真刀真槍上門,那才是丟臉呢。”
幾人連連點頭表示,“是這個理兒”。
小玉扶著門邊,聽到要去公社,腿都軟了,小玉娘回頭扶住女兒,拍著她的手安慰她,“小玉,你彆怕,我們沒犯過事,見官也不怕!”
小玉死死咬著唇,眼底漏出一絲擔憂,雙手無意識蓋住肚子。
一群人很快到了公社,負責審案的藍衣公安已經等候多時。
早就壓過來的趙建國站在一旁,看到小玉也來了,他額頭上沁出一層層細密的汗珠,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麵前這麼多人,根本說不出口。
藍衣公安讓三方各站一邊,他讓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過去替小玉把脈。
新娘這邊有些不樂意,可見公安臉色黑沉,一副不好說話的模樣,嚇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知道往後退。
藍衣公安眼神冷硬,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察覺到她的動作,沉聲喝道,“好好配合!”
小玉不敢動了,眼睛卻一直往趙建國這邊瞄。對方捂著半張臉,眼睛死死盯著醫生的動作。
沒一會兒,老大夫就診好了,朝公安很肯定地點頭,“是滑脈,快三個月了。”
說完,他退到一邊。
小玉爹娘嚇得差點栽倒在地,小玉娘一巴掌拍到小玉的後背上,小玉縮著脖子麵露膽怯。
小玉娘指著小玉罵罵咧咧,“你個不知羞恥的死丫頭,我說你怎麼這麼急著嫁人。原來是肚子瞞不住了。你這是想害死我們老孫家啊。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做出這麼下賤的事來。”
小玉爹臉色鐵青,一巴掌扇到女兒臉上,小玉摔倒在地,卻不敢抬頭,死死地看著地麵。
那些過來給他們撐場麵的親戚剛才還耀武揚威,此刻卻是異常難堪,紛紛衝著跌落在地的小玉不停數落。
一時間場麵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從門外跑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中年婦女朝屋裡掃了一圈,視線很快落在趙建國身上。她上前幾步,拉著趙建國的手,急切地問,“建國,你臉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趙建國半張臉被打腫,嘴角青紫,還裂了一個小口子,趙母氣得渾身發抖,聲音抖然拔高,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屋裡人,“誰乾的?”
她眼裡充滿了怒火,當她看到了李盼娣厲聲吼道,“是不是你?”
李盼娣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是我打的。我還嫌打得輕了呢。”
趙母氣得滿屋找東西,這間屋裡全是人,根本沒有趁手的工具,她無奈放棄,回過頭來,死死盯著李盼娣,罵道,“你是不是瘋了!你憑什麼打我兒子。他怎麼說也是你姐夫。你憑什麼打他?”說著,她的巴掌揮了過來。
李盼娣伸手抓住,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聲音像鈍刀,一刀刀割著對方的心肝脾肺,“他活該!我恨不得他立刻槍|斃!”此時的盼娣眼裡不知是殺氣還是仇恨。
趙母被她這噬人的目光嚇得倒退兩步,等反應過來這是公社,她抖然間壯了膽,“你瘋了!你以為你是誰!”
就在她巴掌又要落下的時候,藍衣公安一掌拍到桌子上,“好了!你們當公社是什麼地方,由著你們撒野!”
他將目光落到被眾人圍起來的小玉身上,大聲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