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同林見媳婦生氣, 便也跟著進了臥室。
黃父黃母漲紅著臉,齊齊看向黃雅茹, 不滿地道,“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麼人家。娶媳婦居然一分彩禮都不肯出, 咋地, 我們白養你這麼大了?”
黃雅茹也沒想到一向對自己不錯的許家長輩會這麼不給自己麵子, 不由得覺得委屈,眼睛泡滿累,可憐兮兮地望著亞舟,聲音纏綿, “亞舟……”
亞舟臉色也不好,他倒不是生父母的氣, 而是覺得未來嶽父一家獅子大開口, 拿自己家當冤大頭呢, 他騰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先送你們去賓館吧。”
黃雅茹怔了怔,黃父黃母對視一眼,齊齊哼了聲, 甩著袖子離開了。
黃雅茹的哥哥和嫂子臨走前還不忘左顧右盼,心中暗自讚歎這家明明這麼有錢, 卻這麼摳。
路上, 黃雅茹的哥哥和嫂子抱怨不停,亞舟沉著一張臉,一直不說話。
下了車, 亞舟給他們開了房間,四人似乎從來沒住過這麼豪華的酒店,迫不及待往自己那間房跑。黃雅茹站在服務台前,看著亞舟擰著眉,小心翼翼地問,“亞舟,你爸媽不喜歡我,你是不是要跟我分開?”
亞舟麵無表情地瞧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沉痛與淒楚,清冷的目光似蒙上一層淡淡的寒霜,好似潑了他一盆冷水。
黃雅茹心如擂鼓,手心冒出一層細密薄汗,她強自鎮定下來,往他靠了靠,緊張地捏著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亞舟,這是最後一次。他們畢竟生養了我。”
亞舟饒有深意地打量著黃雅茹,作為女朋友,她是最合格的,乖巧懂事,從來不會過份粘人。偶爾他因為工作忙碌,沒有時間陪她,給她買一份禮物,也能哄好。他感激她的體貼,但是沒想到,自打見了父母,他一而再,再而三發現她身上的不足。
到底父母比他年長,閱曆多,眼光老辣,懂得看人。
亞舟淡淡地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媽,一旦她決定的事情,從無更改。如果我們結婚,他們真的不會出一分錢的。如果你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可以等我半年,等網站正式上線,我就有錢了。到時候我們再結婚。你回去好好問你父母吧。”
黃雅茹猛得一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什麼叫一分錢不出?這怎麼可能?
他們可就這一個兒子,結婚一分錢彩禮不出,這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她呆愣了好半天,察覺到他不是在說謊,隻是在簡單陳述事實後,心都涼了,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黃雅茹心事重重往回走,黃父黃母在房間裡坐不住,開門出來,看到女兒一個人,將她扯進屋,“怎麼就你一個人?亞舟呢?”
黃雅茹把剛才亞舟說的話重複一遍。
黃母暴跳如雷,“什麼?一分彩禮都不出?這是人說的話嘛。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到大,光糧食都得十幾萬了,更不用說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了。他們家當你是嫁不出去的老閨女啊。敢這麼囂張。不行,堅決不行,小茹,你不能嫁!現在就不尊重你,等結了婚,也甭想他們會善待你。我看你和亞舟拉倒吧。”
黃雅茹咬著嘴唇,揪著袖口,大學裡她處過好幾個對象了,幾乎每個她都去過,亞舟的家境算是最好的了。而且亞舟長得好,又正乾,沒有花花腸子。
她眼淚沽沽而下,瞪著母親,“要不是你突然張口就要五十萬,他們怎麼那麼說。你以為像這麼好條件的對象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黃母氣得半死,手指點著她的額頭,“我還不是為了你?一分錢彩禮不要倒貼,彆人怎麼想你?你就那麼賤嗎?”
黃雅茹被她推得差點栽倒在地。
黃父拉住黃母,叱道,“行啦。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好好教就是了。”黃父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小茹啊,不是爸媽要賣你。你看咱們那兒哪家不是幾十萬彩禮?你還是大學生呢?難不成連人家小學生都比不過?那我們一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
黃雅茹捂著臉,想到那個比她小了一歲的鄰家妹妹,她嫁人的時候,要了四十萬彩禮,還有一輛小轎車。
結婚當天,附近幾個村子男女老少都來觀看,許多人羨慕她嫁給了這麼有錢的人家。她父母也倍有麵子。
要是她真的一分彩禮都沒有,那可真是將臉丟到姥姥家了。
似乎察覺到她神色軟化,黃父朝黃母使了個眼色。
黃母拉著黃雅茹好一番教育,“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啊。五十萬對咱們家來說那是很難,但對他們家來說,那是小意思。你沒瞧見嗎?他家裝修得比那電視上的還要好看。還有,他家居然用得起保姆,他們是差那五十萬的人嗎?他們這是看不上你啊。你要真的一分錢都不要,就嫁過去。那以後有的是罪受。”
黃雅茹嫂子插了一句嘴,“她之前不是還送你一套黃金項鏈嗎?我看他們手裡有錢著呢。你回頭再買點水果上門,說幾句好話,討好討好她。”
“對啊。他們就一個兒子,唯一的兒子結婚,怎麼可能真的一分錢彩禮都不肯出。我估計剛剛就是嚇唬我們一下。這是做生意的套路。我懂。”黃雅茹的哥哥坐在沙發,拿起桌上的蘋果吧唧一口,隨口就道。
黃雅茹神色變了幾許,“不是這樣的。他父母最反感重男輕女。拿兩個女兒一視同仁的……”
話未說完,黃母嘴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可彆聽這些胡扯八道的話。怎麼可能會一視同仁呢?女兒嫁進彆人家,姓得的彆人家的姓,幾個月也不見得回一趟娘家,有事更加指望不上。這些話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小姑娘吧。”
黃父跟著一塊附和,“你媽說的對。他們指不定是跟咱們玩心眼呢。咱們隻要咬死了不鬆口,他們拿我們沒轍,最終也會同意的。”
黃雅茹嫂子還不忘補上一句,“彆忘了把你男人的心攏住了。這世上的父母哪能犟得過兒子啊。”
其他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
黃雅茹將信將疑,不過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而另一邊,亞舟特地買了蛋糕回了家。
許同林和李盼娣在屋裡經過短暫討論,兩人已經達成統一,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櫻桃一邊電視。
正看到搞笑一幕,兩人齊齊笑出聲,連手裡的櫻桃都顧不上吃。
門口有動作,李盼娣一瞥眼就看到兒子拿了蛋糕回來,她臉上的笑容立時淡了幾分。
許同林倒是神色如常,接過蛋糕,衝著媳婦笑,“木蘭,這是咱兒子特地給你買的。這小子平時粗心,這會子倒是知道細心。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吃的草莓蛋糕。”
李盼娣隨意瞥了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不年不節的,我也不過生日,吃什麼蛋糕呀。”
亞舟尷尬得坐在一旁。
許同林充當和事老,“行啦,你生日,他也不在家啊。現在就算是補過了。”說著將茶幾上的果盤移開,將蛋糕放下,打開盒子切給她吃。
李盼娣倒是沒有矯情,接過一塊吃起來,嘴裡還振振有詞,“這是我兒子買的。哪怕我不給他出彩禮錢,我也有資格吃。”
亞舟笑出了聲。
許同林抽了抽嘴角,“行啦,你生了他,又養了他,咱家你的功勞最大。你呀,好好跟孩子說,撂著臉子乾啥。咱家亞舟又不是那種糊塗孩子。他肯定不會娶那黃雅茹的。不信,你問他?”
亞舟抽了抽嘴角。
小時候,他調皮搗蛋,不是弄壞院裡誰家種的蔬菜,就是惹院裡小孩哭。
回到家,母親總是這樣聲音冷淡,愛答不理,而父親就會第一時間跑過來摸著他的腦袋,聲音溫暖,“哎呀,我家小男子漢又闖了什麼禍了?是不是故意的?怎麼弄的?”之類的。
那時候他頂著母親身上散發的冷意,心裡忐忑要不要將自己做的錯事說出來。
可當父親溫柔勸說後,他每次都稀裡糊塗將自己乾的壞事交待出來。被母親罰站,父親在旁邊陪他解悶,他覺得父親真是這世上最慈祥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