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霓一邊哭,一邊試圖安慰地?拍了拍自己。
以往這招還是挺管用的,可是今天顯得那麼沒?用。
不過,後來她就不哭了。
“沒?用的,金元寶沒?有龍筋,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她抽噎了一下說。
道觀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蘇錦霓回了頭?,擦乾眼淚,但明顯不開心地?撅著小嘴兒?又說:“表外甥,等把這邊的事了了,咱們要?去地?府一趟的。”
夏映淺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想要?說點啥,總歸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有些事情,總得有個?了結。
即使是拚得你死我活,那也得有人死,有人活。
大約逍遊神也是這麼想,龍沒?的第二天,清明觀收到了一封蘇錦霓親啟的信。
送信鬼不知道是哪個?,隻殘留了一絲陰氣在上麵。
撕開了信封,裡頭?連一個?字都沒?有,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的拍攝角度特彆陰間,照片的顏色明明很明亮,可看起?來就是陰森森的,老嚇人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長得挺好看的,但眼神空洞,一看便是處於失魂狀態。
夏映淺一看那照片,嚇成灰了。
蘇錦霓卻極其淡定地?問:“表外甥,這誰啊?”
夏映淺一聽這話,又嚇死一回。
當然不是真的死,他?的神經還沒?有那麼的脆弱。
夏映淺指著照片上的男人,一臉的一言難儘:“他?,蘇琢光啊,我的表姨!”
說著,他?又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她,夏蔓枝,我表姨姥姥!”
怪不得,都說留守兒?童跟父母沒?得感情了。
他?表姨姥姥就不提了,他?表姨可能打小就沒?見過幾回。
但蘇琢光,有點不應該啊!這才一年,以他?表姨的伶俐勁兒?,不應該忘了親爹。
“哦!”蘇錦霓想起?來了,是她便宜父母。
所以,這是被逍|遊神給綁架了?
怪不得,都一年了,也不見他?倆給她打個?電話。
她還以為自己真的爹不疼娘不愛呢!
蘇錦霓抓了抓小臉,有點煩躁,“儘整些幺蛾子!”
就不能坦坦蕩蕩,直接上啊!
看來是不
能!
蘇錦霓托著小腦袋,大大的貓兒?眼睛瞧了瞧她表外甥。
“現在是不是得等綁匪打電話呀?”
綁架不都是這樣的嗎?不打電話怎麼要?“贖金”呢?
“綁匪?”
夏映淺反應了一下,才get到他?表姨說的這個?綁匪,指的是逍|遊神。
他?忍不住吐槽:“你說他?都一把年紀了,乾的是什麼破事!唉,隻有等著了。”
說完後,夏映淺忽然咧嘴朝他?表姨笑了笑,還眨了眨眼睛。
蘇錦霓仰著小腦袋,眨巴眨巴眼睛,一開始沒?明白?她表外甥是什麼意思。
她賊精啊,探了意識出去。
然後孩子自學?成才了,跟她表外甥一起?演了出啞劇。
兩人比劃了半天,蘇錦霓一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她在心裡喚了紅姐姐。
紅茵臨危受命,打房間撕開了一條口子,直接從陽間穿到了陰間。
送完信的小紙人,並沒?有走遠,就貼著牆根兒?,躲在街角的拐彎處。
這個?紙人一看就不是霓霓的紙人兵,樣子上有很明顯的區彆,紙張用的也不一樣。
它是黃表紙做的,麵頰的兩邊還有兩團朱砂畫成的大耳朵,顯得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當然,它不是真的沒?有腦袋,隻是沒?有腦子,但耳朵大啊,就好比人類用的竊聽器一般。
它即使躲在拐角,也能聽見來自清明觀的聲?音。
但實際,它根本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
一陣陰風刮來,告訴它,可以走了。
小紙人依舊貼著牆邊,往剛剛撕開的通往陰間的細縫而去。
那細縫狹窄,隻能它這個?紙片人側著身子通過。
小紙人鑽進陰間的時候,仿佛發出了刺耳的嘻嘻笑的聲?音。
一踏入陰間,它的身體便膨脹了無數倍,看起?來跟七八歲的孩子無疑。
這紙孩子頑皮的緊,在路邊等了一會兒?,趁鬼不注意,搭了輛鬼便車。
“跟上!跟上!”紅茵悄聲?道。
跟蹤這活兒?,也就紅茵適合乾了。
鬼王的鬼氣太強,靠不了太近。
紅茵沒?敢騎自己的大馬,害怕紫色太招眼睛了。
說起?來也是趕巧了,她打先埋伏在陰路上,撞上個?麵熟的鬼。
講好了三?根香燭當司機。
嗯,這就強行搞了個?“網約車”。
“也彆貼的太近!”
眼看那孩子機械地?朝後轉了下頭?,紅茵心虛緊張,吩咐旁邊的鬼司機。
鬼司機:“紅姑,沒?事兒?!我這車玻璃貼膜了,他?瞧不見車裡。”
紅茵點了點頭?,又囑咐:“小心點,辦好了這件事情,我再給你加三?根香燭。”
鬼司機:“好嘞!”
這一路上,跟的都挺安穩。
眼看快要?到黃泉路,前頭?那個?紙孩子,臥槽,居然自燃了。
紅茵頓時傻了眼,指揮鬼司機:“快,超車!”
鬼司機那漂移使得牛叉的很!
紙孩子蹭車那司機一下子被擋了道,鬼叫道:“好狗不擋路!”
紅茵打車上飄了下來,眼瞅著紙孩子燒成了紙灰,無計可施。
嗐,肯定是跟蹤被發現了唄!
當然不是紙孩子發現的。
紅茵跟蘇錦霓聯係了一下,把沒?跟好這事兒?叭叭一說。
旁邊紙孩子蹭車那車主剛睡醒似的,一眼看見車尾巴上的火苗,瞬間就從車上飄了下來。
“謝謝,太感謝你們了!”
彆說,這年頭?,配置的還真齊全,連車載滅火器都有。
紅茵唯恐噴一身,往遠處飄了飄。
鬼出門?,又不會將香燭帶在身上。
紅茵方才跟蘇錦霓聯絡時,已經把鬼司機的名諱告訴她了。
紅茵這廂抬腳離開,鬼司機那邊便有了進賬。
鬼司機嗅了嗅那上好的香燭,在後頭?喊:“紅姑,我送你回吧!”
紅茵擺了擺手,來都來了,她準備轉轉。
她想,那紙孩子分明是朝黃泉路來的。
難不成那個?什麼逍|遊神,藏在黃泉?
黃泉哪兒?有藏人的地?方!
紅茵在這黃泉路上,來來回回飄了三?趟。
黃泉路是不是直的,鬼也不知道。
權當是直的吧!
這一路,陰霧籠罩,先得經過奈何?橋,橋下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邊是陰森的十大閻羅殿。
中間還夾著一個?鬼市。
黃泉路的儘頭?,便是陰都城。
作為鬼修,確實是可以哪兒?都去。
可紅茵從沒?有去閻羅殿外轉悠過。
就好像當人的沒?事也不
會往派出所門?前瞎轉悠。
紅茵飄下了奈何?橋,在忘川河邊徘徊。
一殿閻羅秦廣王,應該是十殿閻羅裡最溫和的一個?。
他?掌管孽鏡台,隻管照,不管罰。
紅茵還沒?有走近,就瞧見一隊鬼差,押著幾個?哭哭啼啼的鬼,打閻羅一殿飄了出來,直奔二殿閻羅那兒?去了。
二殿閻羅楚江王,職務最多,刑罰最嚴。
隻要?是在人間作奸犯科過的,都得進他?的寒冰地?獄裡受罰。
紅茵才靠近了一些,隻覺一股冰寒之氣入體。
鬼本就是陰物,鬼都能覺察到冷,那得是何?等極寒。
紅茵忍不住抱住雙臂,心裡卻想再靠近一些。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忽然攀上了心頭?。
她的意識有些模糊。
這時,一隻鬼手,搭上了她的肩頭?。
鬼嚇鬼,能嚇死鬼。
紅茵蒼白?著鬼臉一回頭?,正對上謝寧安的鬼臉。
她二話沒?說,一鬼爪子,直奔他?麵門?而去。
要?不是謝寧安有防備,今兒?就破相?了。
謝寧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紅茵,你鬼頭?鬼腦地?乾嗎?”
紅茵的鬼眼通紅,頭?上卻直冒寒氣。
她似殺紅了眼一般,甩出了長舌,一下子纏住了謝寧安的脖頸。
謝寧安要?是個?人的話,早就窒息而死了。
紅茵對他?是沒?好氣,見麵就打,可這一百多年來,不曾對他?下過真正的死手。
謝寧安的鬼脖子快被擰斷前,從袖子裡放出了一張紙獸。
這是早前,有白?鶴搶劫團那會兒?,謝寧安從蘇錦霓那兒?討來的。
說好的他?一個?,肖可以一個?,他?從沒?有舍得用過。
紙獸瞬間長大,直直將紅茵衝撞出去。
謝寧安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打暈紅茵,將她帶回了清明觀。
此時的紅茵有點慘,披頭?散發,就連旗袍的扣子都掉了一顆。
這場麵,任誰看,可能都會產生誤會。
蘇錦霓直接氣炸了。
嗖一下,跳回了偏殿,取了她的小桃木劍,又跳了出來。
幸好謝寧安飄的高?,都頂到房頂上去了。
他?急急解釋道:“是紅茵不對勁,不信你們把她弄醒就知道了!
”
蘇錦霓不依不饒,跳著小腳說:“你先下來,讓我戳一劍。”
廢話,那可是桃木劍。
桃木劍克鬼,謝寧安要?是讓她戳一劍,那他?勢必像破了的氣球一樣,直接癟了。
謝寧安死活不肯飄下去。
夏映淺拍了拍他?表姨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覺得這事兒?吧,至少得聽聽雙方的說辭。
於是,夏映淺點了三?根檀香,在紅茵的麵前繞來繞去。
謝寧安占據高?地?,好心提醒:“阿淺,你小心!”
夏映淺心想,就是這女鬼醒了要?咬人,也不該咬他?呀!
畢竟冤有頭?債有主,罪魁禍首在房頂上飄著呢!
紅茵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鬼眼依舊通紅。
她像僵屍一樣瞬間彈起?了雙臂,鬼爪子死死的卡住了夏映淺的脖子。
這算什麼事兒?啊?
夏映淺被掐得直吐舌頭?。
蘇錦霓急了,她又不能拿桃木劍戳紅姐姐,大喊了一聲?:“範階!”
範階瞬間穿牆而來,有鬼王強製的鬼力壓製,紅茵不由鬆開了夏映淺,躲在了牆角,準備伺機而動。
謝寧安有經驗的很,“先打暈再說。”
鬼王出手快很準,紅茵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謝寧安這才緩緩飄了下來,攤攤手道:“看吧,我沒?說謊。”
蘇錦霓揮了揮手裡的桃木劍,沒?好氣地?問:“那我紅姐姐怎麼了?”
謝寧安又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呀,我在閻羅二殿外頭?碰見她的時候,她就這樣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是你們要?找楚江王有事嗎?要?不然紅茵去那裡做什麼?”
紅茵雖說是蘇錦霓的鬼奴,可大體上她還是很自由的。
跟蹤完紙孩子之後,她跟蘇錦霓說她要?去轉轉再回來,誰知道,這一轉,就轉出事情來了。
紙孩子自燃跟紅茵精神紊亂,肯定分不開關係。
蘇錦霓把這事兒?,也算到了逍|遊神的頭?上。
反正那個?逍|遊神是死定了的。
紅茵沒?醒,就算是醒了也不知道還發不發神經。
謝寧安便不急著走。
他?晃晃悠悠晃到了清明觀的正殿裡,一眼就看見了供在三?官大帝前的,那顆黑乎乎的木頭
?珠子。
這木頭?珠子會跑,可奇了怪了,自打到了清明觀,腳就沒?了似的,安安生生。
想知道紅茵發生了啥,最好是去閻羅殿那兒?瞧瞧。
範階要?一個?鬼去,但夏映淺不放心。
這已經神經了一個?紅茵,鬼王是厲害來著,可是得以防萬一。
剛好便把謝寧安和小狐狸留下看道觀。
淩戾、阿部?帶著清鷲,去盛市住了酒店。
這一番要?去閻羅殿的話,人並不多。
這樣最好。
夏映淺交代?了一聲?。
謝寧安趕緊從正殿飄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那顆木頭?珠子。
夏映淺沒?太在意,畢竟那木頭?珠子用處不大,他?隻囑咐道:“那個?是在三?官大帝前掛了名號的,不能不問就取。”
“取啥取啊!我就看看,一會兒?放回去。”謝寧安道。
小狐狸不情不願,他?也想跟著霓霓一起?去瞧瞧。
但這種時候,他?還身負了看家的重任。
蘇錦霓她們一走,小狐狸便化回了原型,露出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謝寧安覺得自己這幾天一定錯過了啥?
要?不然三?尾大妖,怎麼就變成九尾了呢?
而且眼前的九尾大妖一看就是個?雜交品種,有兩條紅色尾巴,一條白?色尾巴,另外的六條尾巴,三?條金色的,三?條綠色的。
謝寧安把玩著木頭?珠子,故意問小狐狸,“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家小主人有什麼特殊癖好,故意把你給染成了這樣?”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狐狸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尾巴,蔫兒?蔫兒?地?趴在了地?上。
就是沒?有人說,他?心裡也知道的,那三?根金色的尾巴是蛟給的妖力,三?根綠色的尾巴是姚京京的妖力。
姚京京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他?覺得自己欠了蛟。
講真的,他?一開始挺討厭蛟的,搶奪了他?的生存空間。
但現在他?自己一個?妖住在偏殿,總覺得空落落的。
昨天聽蘇錦霓的意思是蛟好像能投胎,但他?也不敢仔細問,這時候清明觀的誰心情都不好。
謝寧安見小狐狸一臉的不想跟他?說話,正想法子套話的時候,腰間的勾魂鎖忽然
震動了起?來。
勾魂鎖裡出現了肖可以的聲?音。
沒?什麼見識的肖可以,拉著哭腔說:“小謝,完了,地?府暴|亂了!你要?是沒?回來,千萬彆回來了!啊……”
那最後一聲?,居然是慘叫。
謝寧安頓時就急了。
肖可以的命不好,這輩子枉死,他?要?是投胎的話,下一世還是個?枉死命。
可做鬼要?是死了,還不如投胎呢!
**
另一邊,蘇錦霓跟他?表外甥,還有鬼王,很快就到了黃泉路。
他?們也發現了不對勁。
黃泉路上好像出現了群毆事件。
到處都是打架的。
鬼打架跟人打架一樣血腥,抓撓咬,陰招明招全部?都上。
蘇錦霓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混亂的場麵。
夏映淺觀察了幾撥人道:“表姨,有些鬼的症狀跟紅茵一樣,鬼眼通紅,神誌不清。這要?麼是病毒,要?麼就是受誰控製了。”
蘇錦霓想不通,隨口問了一句,“那為什麼有的鬼中招,有的鬼不中招呀?”
夏映淺擰了擰眉,“表姨,你還記得謝寧安說,是從哪兒?發現的紅茵嗎?”
“楚江王的閻羅殿。”
“那咱們先去那兒?瞧瞧。”
蘇錦霓:“那不管這些打架的鬼鬼嗎?”
夏映淺為難的表情。
太多太多了,根本就管不了。
不管又有點不像話。
於是蘇錦霓喊了一路:“彆打了,都彆打了。”
他?們一行在忘川河邊下馬。
從這兒?到十殿閻羅那邊,得過個?忘川河。
鬼能飄過去。
人可不行。
好在,自打上回,在三?中旁邊被禍水圍了一回,蘇錦霓就疊了好幾隻小船隨身攜帶。
還是防水的那種。
小船一落到忘川河上,就自己長成了可以載人的大小。
夏映淺抱著他?表姨跳上了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