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十七)(1 / 2)

天道無所畏懼 大葉子酒 9506 字 10個月前

林中的兩個少年容貌全無一處相似之處,一個清雋好看,另一個隻能說是樣貌平凡,但是當他們兩個麵對麵站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會讓旁觀者有種在看著鏡子中的正反的錯覺。

一模一樣。

儘管容貌不同,但他們倆身上有種奇異的一致,好像是同一個靈魂的兩麵,相似到令人驚訝。

“阿嬰。”

先開口的是荼兆,身穿太素劍宗淺青色弟子服飾的少年抓著荼嬰的肩膀,將他上下查看了一番:“你怎麼會在這裡,魔尊……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他的手被荼嬰抓住:“我……我沒事,魔尊沒有要殺我的意思,也沒有苛待我……”

荼嬰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慢慢地說:“他要收我為徒。”

荼兆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這樣的震驚隻持續了片刻,聰慧機敏的荼兆已經想到了一些事情,忽然伸手貼向荼嬰的腕脈,荼嬰對荼兆一點防備都沒有,被抓住了才反應過來,急忙抽回手,臉色蒼白地低下了頭。

即使他們之間的接觸隻有短暫的幾息,但是荼兆還是感知到了那種獨屬於魔氣的狂暴力量,這個事實像尖銳的刀刃一樣紮進了他的心口,荼兆艱難地呼吸著,不能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他……”

他說不出話來,心裡翻騰著不能言語的痛苦。

被提及了這個事實,荼嬰並沒有和先前在鳴雪麵前那樣表現得過於憤怒,反而平靜理智得有些殘酷。

“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荼嬰想了想,“魔尊……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但是他對明霄劍主似乎總有些放不下,之前將我擄去,也隻是因為覺得我是明霄劍主要收的弟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荼兆的臉色一下子白的可怕。

“他似乎將我看成了什麼報複明霄劍主的工具,”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隱下了鳴雪對荼兆不知緣由的惡意,神態自若地繼續道,“他將他的功法傳授給我,倒像是真心要將我培養魔域的繼承人似的。”

“等到我有足夠的能力……”

荼嬰說到這裡,忽然注意到了荼兆不正常的沉默,眼裡帶上了點疑惑和小心翼翼的擔憂:“哥哥?”

荼兆恍然回神似的,盯著荼嬰看了片刻,他的神情裡有種顫栗的恐懼,還有著隱隱的絕望:“阿嬰……是我,都是我的錯。”

荼嬰皺起眉頭:“哥哥?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荼兆雙手握拳,指甲掐的掌心鮮血淋漓,他緩慢地動了動嘴唇:“阿嬰,那天……明霄劍主來蓬萊島那天,在街上看見我,他說要收我為徒……”

他閉了閉眼睛,很快又睜開,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將那個殘酷的事實說出口:“鳴雪要找的,應當是我,去魔域的應當是我,入魔的也應當是我……阿嬰,我……”

他再也說不出後麵的話,隻能望著荼嬰,像個等待被判刑的罪徒。

荼嬰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明白荼兆說了什麼,聲音低微地問:“是你?”

荼兆顫抖著,咬著牙點頭:“是我,從頭到尾,都應當是我。”

荼嬰眼裡一瞬間像是有薄薄的水光一閃而逝,他低下了頭,吸了兩口氣,然後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那……那也挺好的,你以前被預言欺負成那個樣子的時候,我就無數次想過,如果我能代替你就好了,現在……現在我可算是能為你做點什麼了。”

他儘力壓下嗓音裡的哽咽,伸手輕輕抱住了自己雙生的兄長:“你已經吃了很多苦,往後……往後讓我保護你吧,哥哥。”

荼兆沒有說話,他的下巴壓在荼嬰肩頭,荼嬰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顫栗,有壓抑而哀慟的抽噎從荼兆喉嚨裡崩裂出來,他痛苦的好像要活活掐死自己,在極致的悔恨裡,連悲傷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我們不應該經曆這些的……我會殺了他。”荼嬰抱著荼兆,前所未有的恨意將他淹沒了,他的兄長死死地環抱住他,好像是要給荼嬰以支撐,又像是在尋求荼嬰的支撐。

荼嬰走神了似的自言自語著,不知道在說誰:“我一定會殺了他,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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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宴聲名在外,但和多數武會一樣,走的還是抽簽打擂台的形式,抽簽當天昆侖解劍山腳下人山人海,各派弟子吵吵嚷嚷著談論著一些折桂榜上必定會有的新秀的名字,同時談論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八卦消息。

整個修真界大宗門弟子齊聚一堂的機會可不多,也隻有在這樣的場合,他們才能儘情地互相交換著大能們的消息,而其中又以太素劍宗的弟子們最受歡迎——誰叫他們有個天下第一的明霄劍主,人家還是修真界知名的“最想與之雙修”的人物排行榜首名,連續奪冠數千年沒下來過的那種。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這個榜單是麵向全修真界的,男女修皆能參與投票。

於是很快地,“明霄劍主收徒”一事就如長了翅膀一樣迅速擴散開來,兩個時辰後,荼兆的姓名年紀也被傳了出來,等到了抽簽結束,甚至已經有人知道了荼兆還有個雙生弟弟。

等荼兆想起來抽簽這回事,已經到了日暮西山的時候,他帶著荼嬰乘靈鶴飛向解劍山,山下的擂台和各種禁製加了一層又一層,負責抽簽的長老見荼兆過來,立刻笑了起來:“老夫還當你不來了,正想著要不要問問宗主,替你留一個簽號呢。”

原本喧鬨的弟子們有一瞬間安靜了下去,隨即說話聲音又欲蓋彌彰地大了起來,荼兆感知到不少人將視線明裡暗裡地投在他身上。

荼兆神情不變,身體已經警惕地繃緊了,他並不在意彆人是不是在看他,但是現在荼嬰在他身邊,他怕荼嬰入魔的事實被發現,要是出了紕漏……

荼嬰反倒比他更輕鬆自如,雖然仇視鳴雪,不過他對於鳴雪的實力還是有大概的了解的,那個男人布下的禁製要是這麼容易被看破,那也不至於讓修真界困擾這麼多年了。

荼嬰仗著自己這會兒長得和荼兆不一樣,興致勃勃地開始打量四周,荼兆隨手抽了一根簽子,草草看了一眼就交給長老登記,拉著那荼嬰匆匆離開。

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分散在各處的弟子們就如聞著了蜜糖的螞蟻一樣,一窩蜂湧到了那位長老麵前,急切地詢問起來:“那是明霄仙尊的弟子?他抽了多少號?”

“他就是荼兆?他抽到了誰?”

七嘴八舌的問話讓長老不得不舉高了手裡的簽子,有膽子大的太素劍宗弟子已經忍不住伸長脖子去偷看簽文了。

“吵什麼!”長老提高了聲音壓下這群嘰嘰喳喳的弟子們,威嚴地掃視一圈,然後清了清嗓子,“三日後第三場,對陣天刀門高隱賢。”

“天刀門!天刀門高隱賢!”

“是對天刀門的簽!”

馬上有人喊了起來,一群人又呼啦啦地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開始翹首期盼三日後明霄劍主弟子的首秀。

那可是明霄劍主的弟子!

他會不會是下一位天下第一,會不會是下一個萬劍之主?

無論是見證一位未來的大能崛起,還是挖掘出明霄劍主的弟子名不副實的真相,都是值得吹噓的事情,他們興奮得活像是自己就是荼兆或是高隱賢,將要隨著這一場擂台揚名天下。

也有人想起和荼兆一起過來的荼嬰:“和荼兆一同過來的那個人是誰,你們有認識的嗎?似乎不是太素劍宗的弟子。”

“誰知道。”旁人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心思依舊牽掛在三日後的擂台上。

荼兆帶著荼嬰回了自己的院子,白天人多眼雜,有許多事情不方便問,比如荼嬰現今的狀況,他怎麼能進太素劍宗的,還有他所修煉的魔功……

但是他沒能問出什麼來,荼嬰隻是朝他笑,輕描淡寫地將這些事情一帶而過,什麼都沒有說,倒是說了很多與魔域相關的事。

他不說,荼兆也不再問,他絕不信荼嬰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且不說昆侖山太素劍宗的防禦之嚴密不是荼嬰能獨自突破的,單說為荼嬰設下混淆術法的那一手,就絕不可能是修為尚且低微的荼嬰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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