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了,天道是走放養路線的,他壓根就不知道荼兆去了哪裡,在明霄沉在抱靈泉的三年裡,他在魔域教教徒弟打打魔獸,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不過在打魔獸的過程中,他用了高壓手段強迫魔族死守防線,這點大概讓所有魔族都敢怒不敢言,魔尊的名聲在魔域裡也愈發的殘暴難聽,幾乎到了可止小兒夜啼的地步。
鳴雪不在意什麼名聲,反正荼嬰目前的實力正在穩步增長,再修煉上幾百年大概就能把他從魔尊的位置上掀下來了,眼看活命的希望在茁壯成長,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在意名聲這種細枝末節的小東西。
不過在此之前,清掃魔獸是不可推卸的工作。
長鞭在密密麻麻的魔獸中蕩開一圈血色的空白,身處魔獸群中的魔尊看起來比前赴後繼撲上來撕咬的魔獸還猙獰可怕,防線上都是魔族,但是沒有誰敢於靠近這個地方,就像是灑滿穀粒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了一片真空。
一個提著劍的魔修手裡拎著一個魔獸的頭顱,粗暴地扒下它血淋淋的皮毛,抬頭看了一眼,忽然麵色大變:“那是什麼?!”
不等他說話,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遠方漂浮起的黑色雲霧——不,那根本不是雲霧!
“龍?!”
有魔修聲嘶力竭地呼喊出聲,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從裂縫裡攀爬出來的東西的確有著和龍十分相似的相貌,長如巨蟒的身軀覆蓋著厚重堅實的鱗片,巨大的頭顱上生著扭曲堅硬的黑角,長達數十丈的軀體猙獰可怖,比起那種傳說中正氣凜然的龍,它更像是某種被異化了的怪物。
荼嬰從廝殺中猛然回頭,一腳踢開飛撲到自己身上的魔獸,將手中匕首深深捅進它的脖頸,手腕一擰,輕而易舉地把魔獸半個腦袋削了下來。
鳴雪簡直是最不負責任的師長,他壓根沒有教導荼嬰什麼修煉方式,隻是將一本法訣扔給他,等他煉了一段時間入門了,就把他直接拎到了戰場上,往魔獸堆裡一扔,“實踐是最快的成長方式”,魔尊無恥地宣稱。
荼嬰從原本的手軟腿軟從魔獸嘴下逃命,到現在可以輕輕鬆鬆清空一大片魔獸,其中經曆的艱辛難以用語言形容。
不過也正是在這種不修煉就要死的壓力下,荼嬰的修為突飛猛進,三年內就突破了魔嬰境,氣得善君好幾天沒出現在他身邊。
荼嬰看見那隻有著類似龍的形貌的魔獸一振嶙峋骨翅,向著這邊飛來,下意識地開始搜尋某個人影。
那隻魔獸體型龐大,一扇翅膀便能飛出幾十裡地,眨眼之間便從魔宮飛到了這裡——魔宮早在魔獸從地裂深淵傾巢而出時就已經廢棄了,魔尊帶著附近幾座城池的魔族後退數千裡地,重新構築了一道防線,但是這道防線也已經搖搖欲墜,有不少魔獸撕裂防線逃了出去,他們也沒有餘力再去抓捕。
屍山血海裡,一個玄色影子踏著堆積如山的魔獸屍骨衝天而起,手中長鞭淩空一甩,在那隻形如巨龍的魔獸麵前抖出了潑灑的血花。
“孽畜,給本尊停下!”
低沉冷厲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那頭魔獸張開嘴,發出了雷鳴般的咆哮,金黃猙獰的豎瞳對準了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影。
它感知到了那個小東西身上具有的澎湃力量,想要吞噬壯大己身的本能催促著它拍了拍尾巴——巨大的氣浪挾裹著地上魔獸的血肉碎骨卷向四麵八方,魔修們不得不加大對護體魔氣的支撐,就見魔尊不退反進,踏雲而上狠狠與那隻魔獸撞到了一起。
恐怖的衝擊波直接將不少魔修吹飛了出去,魔氣如刀刃般在整個戰場上肆虐來回,挾裹在洪流中的小魔獸嗚嗚哀鳴著被同類毫不留情地踩碎,體型稍大的則被魔氣割破鱗甲,憤怒煩躁地開始瘋狂踢踹起來。
“吼——”
那頭魔獸的咆哮聲厚重渾濁,聲浪裡帶有汙濁精神的力量,鳴雪神情陰沉,長鞭上鱗甲層層張開如蓮花,隻是這蓮花每一片花瓣都閃爍著嗜血的劇毒。
鳴雪一振長鞭,手腕翻轉,蓮花似的刀鱗便像是毒蛇的蛇信一樣死死咬住了魔獸的頭骨,狂暴的魔氣從他手中傾瀉而出,帶動鱗鞭瘋狂膨脹,原本隻有拇指大的堪稱精巧的鱗刀暴漲,每一片都足足有成年男人的巴掌大小,它在魔氣的包裹下揮舞起來的時候像是卷起了一場颶風,寒光四射的刀刃深深咬進了魔獸的血肉。
魔獸吃痛,開始瘋狂擺動長尾和骨翅,在半空癲狂地翻滾著身軀,試圖一口吞下讓自己這麼痛苦的小東西,帶有精神汙染的聲波層層擴散開來,下方的魔修和魔獸受其影響混戰成了一團,一時間敵我不分損失慘重。
鳴雪製止不住它的嚎叫,振袖收鞭,趁著它大張著嘴巴吼叫,一鞭子甩出去束縛住了它的舌頭。
刀刃刺進小山一樣肥壯的舌頭,瞬間便有腥臭的血奔湧出來,魔獸掙紮得更加厲害,喉嚨裡嗬嗬嘶吼,鳴雪深吸一口氣,魔氣瘋狂運轉,一聲與方才魔獸叫聲不相上下的怒吼從他喉嚨裡崩裂出來。
失去理智的魔修們短暫恢複了神智,但鳴雪並沒有好心地為他們解除控製,他隻是單純以力打力,蠻橫而無章法地將魔獸的咆哮壓了過去,夾在兩股可怖的咆哮聲中,有些魔修一聲不吭地軟了下去,周身的護體魔氣都被震散了,有一些則勉強維持著神智,艱難爬回防線後,戰場上的魔獸更慘,它們無序地奔跑著,連藏身地都找不到,跑著跑著就被巨大的壓力碾成了碎片。
鳴雪的壓力也不小,這隻魔獸不知是活了多久的玩意,和之前那些爬出來的小東西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如果之後地裂深淵裡出來的魔獸都是這個等級的東西的話……
那他真的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仙魔兩界覆滅得這麼徹底了。
鳴雪抽身後退,噴泉一樣的血隨著他的鞭子抽離而濺開,小山一樣的肉塊轟然落地,魔獸長著失去舌頭的嘴,金黃的豎瞳繃成了一條直線,直勾勾地盯著鳴雪。
荼嬰一劍清空數丈內的魔獸,趁著沒有魔獸圍攏上來,抬頭去看空中的情況,就見到那道玄色的身影被魔獸粗壯有力覆滿鱗片的長尾攔腰撞飛了出去。
“!”
荼嬰握劍的手一顫,差點被一隻魔獸咬個正著。
鳴雪飛出去數十丈,吐了口血,陰鬱冷戾的眸子掃了下麵一圈,在荼嬰身上停留了片刻,沒有什麼反應,腳下一擰,再次向著那隻魔獸迎麵而去。
這回,有淡藍色的靈光在他身旁升起,一振冰雪凝就的長劍嗡鳴著出鞘,晶瑩剔透的劍身上吞吐著淡淡的寒氣,小雪天劍的靈光像是昆侖山巔最清透的一抔雪,瞬間將血氣與汙濁阻擋在了鳴雪的身軀之外。
荼嬰看見了那振肅殺凜冽而美麗清透的小雪天劍,微微愣了愣。
他跟在鳴雪身邊三年多,很少見鳴雪用小雪天劍,大部分時候對方隻會使用那條鱗鞭,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在前幾次在和明霄對峙的時候,鳴雪恨不得把小雪天劍懟到明霄麵前去。
——他到底是討厭小雪天劍還是喜歡小雪天劍?還是單純的喜歡炫耀戰利品?
荼嬰不合時宜地這麼出神了一刹那,就見到鳴雪一手持劍一手握鞭,躍上魔獸的脊背,小雪天劍像是楔子一樣,被他狠狠釘入了魔獸的脊骨。
“嗚吼——”
失去了舌頭的魔獸叫聲含糊,喉嚨裡還堵著汩汩的血,鳴雪一點猶豫都沒有,一手甩出鱗鞭死死纏住魔獸的角,單手握緊了小雪天劍的劍柄,深吸一口氣,而後猛地用力!
鞭子帶著他往前飛去,巨大的拉力帶動小雪天劍深入魔獸脊背,劍刃像犁一樣耙過魔獸的脊骨,他飛過之處血液如噴泉猛地濺出了一丈高,雪白的脊骨在被活生生剖開的脊背中露出,這場景恐怖而令人戰栗,卻也昭示著那個男人的強大。
荼嬰仰著頭,呼吸有短暫的停止。
被生生剖出脊骨的魔獸昂起頭顱發出慘烈的嘶鳴,鳴雪頂著驟然鋒利的魔氣往前飛奔,身後拉出噴濺的血泉,他在瘋狂大笑,邊笑邊吐血,魔獸死前的拚死一搏放出了巨大的魔壓,這壓力令下方垂直地域中的魔獸無聲無息地內臟碎裂死在當場,而鳴雪還在大笑。
他笑的暢快淋漓,笑聲裡都是癲狂的豪氣與猙獰的殺意,魔修們都是貪戀快活嗜血狠辣的家夥,越是臨近死亡越是瘋狂,魔尊的舉動惹得所有魔修都開始神經質起來,他們舍棄了武器,徒手撕裂魔獸的身軀,用拳頭擊碎魔獸的頭骨,一時間魔修竟隱隱有了反撲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