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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焚箱 尾魚 6193 字 11個月前

說完,自己往外走了十來丈遠,尋了塊石頭背對著這頭坐下,過了會,頭臉處飄起白煙,竟是抽上土煙了。

孟千姿笑了笑:“這老頭倒是有意思。”

又點了點頭:“一個人探路,兩個人包抄。”

這話雖然不是正對著自己說的,但也算是間接吩咐了,生平頭一遭接收大佬的指令,劉盛一陣緊張,趕緊套上山裡人常穿的藍布褂,拿手抓亂頭發,又挽起褲管,在褲腿上抹了點泥,這才背起背簍,咳嗽著沿下行的小路往寨子裡走去。

柳冠國和邱棟兩個,則迅速鑽進了兩邊的密林,猴子般直竄上樹,又從高處很小心地一棵棵往外縱躍,且行且調整位置,力圖和行進中的劉盛拉成一個大三角,把那幢吊腳樓抄在中心——這樣既可以警戒放哨,又能隨時擴大或者縮小包圍圈,一舉兩得。

辛辭隻恨自己沒身手、不能加入其中,他仰頭看高處樹葉抖動著一路遠去,想著即將看到抓人的大場麵,興奮得聲音都變了:“千姿,真抓到了那個江煉,你是不是得剮他的皮啊?”

孟千姿拈了塊石子在手上,小心拂去棱麵上的泥沙,腳邊積了一小汪水,清楚映出她戴著眼罩的模樣,她瞥了兩眼,居然覺得自己獨眼的造型還挺好看的。

辛辭回頭看她:“千姿?”

孟千姿拿靴尖撥亂那汪水:“多大點事兒,做人要寬容,彆動不動又剮又殺的。”

孟勁鬆聽得嘴角一抽:就她還寬容,要知道,孟千姿的社交賬號叫“x2”(乘2),小時候,孟勁鬆碰翻了她的冰淇淋都要賠兩杯,不然,他的馬桶蓋上都會被她用紅筆寫滿追討的狠話——說起來,孟千姿真是很有放高利貸兼開討債公司的天分。

***

這一頭,劉盛已經進了下凹地,一邊走還一邊掐下花葉樹枝,插在背簍縫裡,一派山裡人的閒情逸致。

近吊腳樓時,他揚開嗓子大叫起來:“嘎叔,老嘎叔,在家嗎?是我啊!”

喊了沒兩聲,三樓探出個人來,一直拿手往下壓,似乎是讓劉盛小聲點,這頭孟勁鬆壓低望遠鏡,看得大差不差,說了句:“韋彪在。”

孟千姿嗯了一聲,拿石子在地上劃了條橫線。

一個。

劉盛見韋彪做完了手勢就轉身不見了,知道他是下樓,於是立在當地等著,還作勢撓了撓頭,東張西望,一臉的不解。

韋彪下得很快,步子卻輕,一般吊腳樓的木頭都有年頭,一踩上去吱呀亂叫,但他這一路下來,劉盛幾乎沒聽到大的木頭響動,這讓他心生警醒:這人看著粗笨,身手怕是不差,看來得取巧,不能硬拚。

不過他麵上不露,隻是伸頭往韋彪身後看:“我嘎叔呢……”

聲音大了點,韋彪急得豎起食指直噓他:“小聲,小聲點。”

劉盛莫名其妙,韋彪有點尷尬:“我妹子生病了,在睡覺,怕吵著她。”

看來那個叫況美盈的也在,劉盛手心微汗:出發前,柳冠國吩咐過,這趟來是找重要的東西,先確定三人都在,然後以最省勁的方式一一放倒就行,人沒跑、屋也在,找起東西來就方便了。

他很配合地壓低聲音:“我嘎叔呢?說好的讓我來看鬼臉殼吸煙的。”

老嘎是儺麵師,一手祖傳的雕刻巫儺麵具手藝,湘西人常把儺麵叫“鬼臉殼”,所謂的“鬼臉殼吸煙”,就是把雕刻麵具時鑿下的木屑收攏到盆裡點火,等煙飄出時,把麵具湊上去來回熏炙,據說這樣做,不但可以防腐,還可以讓雕刻出的麵容惟妙惟肖,更有生氣,仿佛是活的一樣,有些外鄉人,調侃似的把這個稱為“煮豆燃豆萁”——你把老子鑿下來當廢料,還要燒了老子給麵殼吸煙,本是同根生,階級落差and相煎何太急啊。

韋彪對什麼鬼臉殼吸煙一無所知,也沒那心思打聽,隻想儘快把他打發走:“有人請客,他去縣上吃飯了,沒跟你說嗎?”

劉盛哦了一聲,眉頭皺起,像是仔細回憶是否有這一出,又上下打量了韋彪一番:“想起來了,你就是老嘎叔說的城裡親戚吧?”

韋彪不知道劉盛什麼來頭,但聽他一口一個老嘎叔,連“城裡親戚”這事都知道,想必是老嘎的熟人,於是點了點頭。

劉盛滿臉堆笑,將山裡人的熱情展示到無以複加,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問長問短,還適時賣蠢以冒充淳樸,末了再次左顧右盼:“不是說三個親戚嗎,還有個小哥呢?逛林子去了?”

他關切非常:“林子裡可不清靜啊,聽說現在還有馬彪子呢,老虎都怕那玩意兒。”

韋彪煩他煩得要命,又不好發作:“沒,也……睡覺呢。”

劉盛不覺瞥了眼二樓的燈光:老嘎說起過,江煉是住二樓——奇了怪了,天還沒黑透呢,都睡了,還是開燈睡的。

怕不是不能見日頭的吸血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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