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句:“千姿……”
才剛說了這兩個字,身子陡然一僵,自覺體內的血液都涼了下去。
有一爿暗影罩住了他的身子。
有人來了,就站在車窗外。
***
孟千姿這一天還是養傷,又和江煉斷了聯係,好生無聊,飯後又試著撥打了一回,依然打不通。
她百無聊賴,隨手翻了一本段文希的簿記來看,看著看著,目光便被保險櫃處氤氳著的七彩暈光給吸引了過去。
為了掩人耳目,白天她已經讓孟勁鬆安排,在屋外裝上了七彩射燈,不分晝夜都亮著,若是有人問起,就以燈光的名義遮掩過去。
現下看到,江煉的話又浮上心頭。
這鳳凰翎,真的不會被損毀嗎?
反正保險櫃裡鎖了五六十根之多,也不怕犧牲個一根半根,她說乾就乾,自己將身子挪上床邊的輪椅,坐上去一路滑到保險櫃處,開櫃取了根最小的出來,又翻出用來點香薰的點火器,小心翼翼,一手拈羽根,一手撳著點火器,沿著翎羽邊緣慢慢點燃。
完全沒想到,那根小小翎羽,隻有她半個手掌大小,點燃之後,居然竄揚出了兩米來高的火焰,在屋頂掛著的大水晶吊燈的墜簇間不住躍動,水晶材質本就容易折射透光,一時間七彩暈光彌漫全屋,在牆壁之上緩緩流轉。
過了足有五分鐘,那火焰才漸漸偃息下去,而那根翎羽,非但沒有焦化,反而如經水洗,瑩潤更勝先前。
孟千姿愣了半晌。
這發現,當然最適合說給江煉和神棍聽,可惜了,聯係不上,隻能先自己揣著。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孟千姿的手機經過特殊設置,裝有過濾軟件,一般是接不著什麼推銷電話的,是以雖然號碼看著陌生,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沒想到,那頭竟是江煉。
她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就想跟他分享:“江煉,你知道嗎,我剛真的燒了……”
話剛說到這兒,聽筒裡傳來玻璃被粗暴砸碎的聲音,不止一下,此起彼伏,其間還夾雜著江煉劇烈的喘息聲。
孟千姿一怔:“江煉,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應答,反有一聲悶響,她直覺是手機摔落到地上了,緊接著,聽到扭打聲,悶哼聲,偶爾還有一兩聲玻璃掉落的脆響。
再然後,什麼聲音都沒了。
這麼說也不確切,還是有聲音的,那種隱隱約約的風聲。
孟千姿口唇發乾,她心跳得厲害,血衝上腦,知道事情不對,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大叫:“江煉?江煉!”
如此反複了十數次之後,那頭終於有人接起了手機。
孟千姿聽到聽筒裡傳來的聲息,先是一喜,但那丁點兒欣喜如被大浪蓋頭、瞬間席卷了個乾淨,反落了個周身冰涼。
那一定不是江煉。
她慢慢倚靠進輪椅裡,一手攥住扶邊,耳邊隆隆聲響,於室外的那些嘈雜碎音,完全聽不見了,心內卻出奇的平靜。
她問了句:“你是誰?”
沒有回答,隻有嗬嗬的吸氣呼氣聲,粗重,泛著不明的危險意味。
孟千姿語氣柔和:“我們談談。”
“不要傷害我的朋友,一切都可以談。你想要什麼,你希望得到什麼,儘管開口,這世上,一切皆有出價,你放心,我一定出得起。”
那頭,還是那種沉悶的喘息聲,一下重過一下,但不知怎麼的,就是不開口。
孟千姿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哢嚓一聲裂響,再然後,電話就斷了。
如果所料沒錯的話,那個人,是把手機給攥碎了。
孟千姿仍然保持著接聽手機的姿勢,隻是扶住輪椅扶邊的手下意識攥起,指節都被攥得有些泛白。
過了會,她放下手機,拿手撫住狂跳的心口,依著辛辭平日裡教她的,反複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才伸手去摁床頭的喚鈴。
哪知手還沒觸到,門上就傳來急促的叩門聲,孟千姿縮回手,說了句:“沒鎖,進來。”
進來的是孟勁鬆,他麵色有點不對,喉結一再滾咽,顯是心中慌亂。
孟千姿說:“你說。”
“四姑婆在昆侖一帶,組織人搜找段太婆的屍體,有一隊,八個人,失聯兩天。剛打來電話,截止……”
說到這兒,他抬起手腕,瞥了眼時間:“晚上九點,找到四具屍體了。”
“天災還是**?”
“**,說是業已發現的四具,兩具是刀傷,兩具是被掐死的。”
“驗屍了嗎?有初步發現嗎?”
孟勁鬆搖頭:“詳細的驗屍沒法做,帶去的人沒有通這行的,四姑婆初步檢查了一下,隻知道對方力氣一定很大,因為刀傷的兩具,是攔腰砍斷……”
孟千姿略略動容:“那就是四截?”
孟勁鬆不敢看她:“是。”
然後硬著頭皮說下去:“被掐死的那兩個,頸骨都……折了。”
“神棍和江煉呢,有什麼消息?”
神棍和江煉?
孟勁鬆愣了一下:“沒有啊,他們是今天才從西寧出發的,我聽說是哪怕趕夜路,也得半夜才到,如果不趕夜路,得明天上午才到,他們……離著四姑婆那兒,應該還遠呢。”
孟千姿抬手把手機扔了過去:“查我最近一通電話,是從哪兒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