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幫了你,你卻在心裡想著人家活不到兒子長大的那一天,這什麼人呀。
林如海直接被賈政這眼神氣著了。
壓了壓火氣,對賈政說起了晴雯。
“我剛剛在內侄房中看到一個丫頭,長相竟有幾分神似玉兒。如海這裡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二舅兄成全。”
賈政還沒傻到家,林如海這話一出,便知道他想乾什麼了。於是連忙對林如海說疏忽,然後又派人去通知王夫人,叫她將林如海說的那個丫頭的身契找出來,等林如海家去時,將人和身契都給林如海帶走。
“如此,到要多謝二舅兄了。”
……
小紅跑到榮慶堂,一邊大喘氣,一邊將襲人叫她傳的話學給賈母聽。賈母聽了,當即就坐不住了,帶著人慌慌張張的往怡紅院趕。
還沒走到園門就又得了最新消息,於是鬆了口氣的賈母趕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一路帶著人去了怡紅院,先是看到坐在那裡垂頭喪氣的寶玉,然後就看到站在碳盆前燒書的襲人。
問了一回怎麼回事,寶玉和襲人以及一屋子的丫頭都不言語。賈母視線轉向碳盆旁還沒來得及燒的書,叫鴛鴦撿一本過來給她看。
一聽那書,賈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氣得想罵寶玉,又舍不得。想罵襲人幾個大丫頭,又不知從何罵起。
就在這時,鳳姐兒過來了,說是前麵老爺們那傳了席麵,問老太太這邊是否要開席。
“我就說姨媽是個有口福的,今兒的熱鬨,她老人家又趕上了。剛過來時碰到了,說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我說老太太進園子了。她說叫了太太一道進來呢。”
鳳姐兒一臉笑的哄著賈母,對寶玉房裡的氣氛似而不見。“不過姨媽卻是沒耳福的。前兒娘娘誇得那個叫小旦的齡官倒嗓了,今兒肯定是唱不了。”
五百兩銀子收了,那齡官自然唱不了。
她不光今天唱不了,以後都唱不了。
鳳姐兒對賈母說齡官倒嗓,對其他人則說送齡官病暈過去了,要抬出去看病,這會兒已經被鳳姐兒用藥灌暈,送到左晞叫人停在賈家後門的馬車裡了。
左晞也是剛剛才想到史湘雲在這裡,賈母還叫人收拾了戲台子。怕剛剛被她和黛玉合起夥來氣得跳腳的史湘雲再指著齡官將黛玉比戲子,叫黛玉尷尬難堪,這才急急拿出五百兩銀票,叫鶯兒去找鳳姐兒買人。
鶯兒出錢,鳳姐兒出力,齡官懵逼的被人灌了一大碗藥迷暈,抬出了梨香院。
馬車是鶯兒臨時從街上雇來的,不過卻不耽誤正常使喚。
給了銀子,又說了個地址,鶯兒帶著綴錦樓裡的兩個婆子就將齡官送到林家去了。
可以想見晚上黛玉回家看到齡官時會是什麼表情了。
確實挺一言難儘的。
黛玉回府後,先是看了一眼都哭得跟核桃一樣腫的晴雯,然後再頭疼的看一眼也在一旁哭得嚶嚶不止的齡官。腦仁蹦蹦跳的疼。
這都什麼事呀。
一個自認自己長的還算可以的姑娘,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大眾臉。而且還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大眾臉。
擱誰身上,心情都會有些微妙的~
→_→
沒了齡官,左晞也就不知道當初鳳姐兒說那句話時是什麼心情和用意了。不過那都不要緊,至少不用被史湘雲的有口無心,心直口快給氣得不能發作了。而且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賈政之後還會不會收拾寶玉。
寶玉這事瞞不住人,起先黛玉跟左晞等人留在綴錦樓說話,就聽到什麼林姑爺暈倒了,林姑爺被人從園子裡抬出去了什麼什麼的。
黛玉聽到這話,哪還坐得住,直接起身往外跑。不過尚不及離開紫菱洲,前院就有丫頭過來給黛玉傳消息。
是林如海擔心黛玉聽了消息著急,便叫人給黛玉傳了他安好的話。
父女倆還是有些默契的,黛玉雖然擔心林如海,卻知道林如海應該是沒事的。
不然哪能不請太醫,不回家,還非要留下來吃席的。
問題是人家吃席能喝酒,他還是個忌酒的吃法。
等到又過了一刻鐘,寶玉看閒書被賈政抓了個正著,洽巧林姑爺犯病,才救了寶玉免於挨打的消息也隱隱約約傳遍了整個園子。
於是到了這會兒,黛玉便已經很肯定她老子是在裝病了。
‘怪可惜的~’
可惜什麼。
隻要想想賈政惱羞成怒的對寶玉喊打喊殺,賈赦,賈璉和林如海等人就不得不應酬似的攔著,然後賈政再不聽勸非要叫人拿了棍子來打,估計還沒打上兩下,得了信的賈母就會猶如救世主一般的從天而降。與此同時,王夫人也會撲過來,一邊抱著寶玉,一邊嘴裡哭賈珠。
要是賈珠還活著,打死寶玉她也不心疼什麼什麼的。
再之後就是賈母破口大罵賈政,王夫人抱著定玉哭,孤兒寡母的李紈和賈蘭娘倆個抱頭痛哭……那場麵,要說多亂就能有多亂。
彆說今天來做客的林家父女會覺得尷尬,就是左晞幾個也是尷尬的不要不要的。
還可能會在事後遷怒林家。
所以說,林如海哪怕不知道賈家女眷的德行,但他那些年的官不是白當的,賈家的女婿也不是白做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在左晞的字裡行間將賈家的每個人的性格都摸透了。
此時,寶玉沒挨打,整個榮國府的氣氛也都和諧著叫。
前院的老少爺們一邊吃酒一邊聽戲,後院的女眷們中夾著一個不敢去前院露臉的寶玉都齊聚到了大觀園的綴錦閣裡。
一個綴錦樓,一個綴錦閣,隻一字之差,卻總容易叫人弄混。
左晞挨著黛玉坐下時,還想著以後各種大宴小宴多了,弄混了容易生麻煩,不如以後往來傳話隻說紫菱洲得了。
“這也使得。”畢竟整個紫菱洲也就住了左晞一個。黛玉聽完,小聲認可左晞的決定。話畢,又看了坐賈母跟前神色蔫了吧唧的寶玉一眼,“你說二舅舅還會不會?”
左晞眨巴了幾下眼睛,一邊點頭一邊看了一眼探春。
黛玉也順著左晞的視線悄悄的看了探春一眼,回頭看左晞時,一副心領神會的點頭。
明白了。
妻妾相爭,嫡庶之爭,趙姨娘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你們快瞧林妹妹和寶姐姐,也不知道她們倆哪來那麼多的悄悄話說。”史湘雲坐到寶玉跟前,笑嘻嘻的說道,“趕明兒我就家去了,也不見你們理我一理。還是做姐姐的人呢。”
“巧了。我剛就和你林妹妹說明天雲妹妹就家去了,晚上她回家的時候,彆忘記跟雲妹妹多說兩句話。”
左晞這話接的又快又順溜,更絕的是她還是順著史湘雲說的話接的。
不過史湘雲的說的是‘趕明兒’,而左晞直接逼人上梁山的說了一個‘明天’。
史湘雲本就對這些事敏感,又是她挑起的話茬,自然是聽出來左晞這句裡的‘將軍’了。氣得咬緊後槽牙,在心中一陣咆哮。
“雲妹妹要家去了?”因著看閒書被抓包,又險此被罰,寶玉雖然被賈母留在園子裡,可他那顆心卻仍舊提著不曾放下。
此時大家分座在閣子裡聽戲吃席,寶玉因著前事,少了些放誕之態。很是乖巧老實。尤其是看向黛玉時,寶玉更是不敢近前。一怕黛玉知道他看的是哪種閒書,厭了他。二一個也是怕左晞這位表姐再說些什麼,叫他下不來台。
這會兒聽說史湘雲明天就回家了,寶玉到是座不住了。
寶玉與史湘雲也是自小的玩伴,也時常聽史湘雲說她在史家過得有多不如意。他又是個0.5版本的體貼性子,這會兒自然是各種留客了。
史湘雲本來也沒想走,又被寶玉這麼一留,麵上猶豫了又猶豫,便抬頭去看賈母。
賈母哪能不懂這些小姑娘的心思,無傷大雅的事也樂意順著她們。見史湘雲這樣自是大包大攬的留客了。
‘看,弄巧成拙了吧。’
‘這算什麼,又不是我家。過兩天我去紅螺寺,你去不去?’
黛玉想了想,搖頭,“再看吧。”她現在管著家事,父親和弟弟又是那樣,出門不是很方便。
宴畢,黛玉跟著林如海告辭離開。寶玉到是想留黛玉住下了,可他也不真的什麼都不懂,誰能留,誰不能留,心裡明鏡似的。
眼巴巴的看著黛玉離開,心裡就升起了一段委屈:
他今天都還沒跟林妹妹說上話呢。
……
賈政雙目赤紅的將那些沒燒掉的書對著寶玉的臉摑去,看向寶玉的眼神都跟看殺父仇人似的。“來人,給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