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再次起了離開榮國府的念頭的同時,也再次起了避世的心思。
這世間竟是一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眼前這個,更是個中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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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住進了榮慶堂的西廂房後,左晞便跟鳳姐兒提了一嘴大觀園的門戶問題。
此後左晞便守在榮慶堂,一邊陪在賈母身邊以照顧賈母的名義看戲,一邊時刻關注賈政四人的情況,若情況脫離掌控,左晞就得提前通知馬道婆收手。
不過好在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也叫左晞親眼見證了一回這不科學的世界能有多不科學。
弱得跟個大姑娘的寶玉掙紮起來竟然好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都摁不住他。
真是,忒不科學啦~
“……自打府上出了這樣的事,我便日夜難安。這幾日更是連請了數位菩薩,昨兒終於請到了正神。西方大光明普照菩薩,專管陰私邪祟,府上的爺們正是邪祟撞客到了。”第十八日上,馬道婆又來了榮國府,她將左晞交待的那些事說與賈母聽。“既見了真神,總要替府上求一遍解災之法……”
於是女色禍事,陰盛陽衰的話就借著這話說了出來,而旁的安排也就順理成章的道了出來。
此時鬨了小二十日,闔家上下都已經筋疲力儘。旁的辦法皆無,馬道婆的話猶如最後一點希望,賈母等人聽了自是要聽從。
活馬成當死馬醫,最後不過還是那樣罷了。
於是賈母連忙叫鳳姐兒拿來花名冊,準備按著花名冊往外放人。
當鳳姐兒將花名冊都拿來時,賈母與王夫人等人看著那厚厚幾摞的花名冊在心底就不由相信了馬道婆的話。
往常了不見多少人,怎麼有那麼多呢。
大幾百女孩子,三四百男丁,總共上千的人。再扒拉一回,又發現丫頭確實比小子多。
行了,啥也不說了。叫人抬了奴藉來,往外放人吧。
更何況,賈母等人心裡也不無悲觀念頭。
若是這一次爺們全都罹難了,一家子老弱婦孺,也確實用不上那麼多的家下仆役。
先是一家一家的放人,然後是再挑各房主子名下不得使的往外放。因是為了家裡爺們祈福,不光不收任何贖身銀子,賈母還叫鳳姐兒按人頭賞些銀子出去。
若早上一兩個月,那些人是死都不會離開榮國府的。可這回賈家爺們子遭了這樣的事,元春封妃的喜氣也留不住人了。
不光那些不得主子意的被放走了,那些體麵得臉的下人們也都一個個的想要在這個時候‘逃離生天’。
鳳姐兒那脾氣豈是好相與的。
於是她按著花名冊放出去的人都可以拿著自己的貼己和賞下來的銀子離開,而那些主動求去的...賞銀沒有,貼己抄沒,除了身上穿戴的,每人一張身契的攆了出去。
好嘛,光是抄沒奴產所得,就將鳳姐兒那些年貼補的嫁妝都補回來了不說,還淨得了將十一二萬兩銀子。
可能是因為賈璉也跟著出事之故,鳳姐兒終於意識到兒子和銀子的重要性了。看著那些抄回來的銀子,鳳姐兒決定以後管家再也不拿自己的嫁妝和貼己銀子填坑了。
拿出一萬兩銀票,鳳姐兒說不出來是心疼還是什麼的,總之心裡非常不是滋味的遞給了平兒。
平兒接過銀票,眼底滿是淚花的跪下來給鳳姐兒磕頭。
她六七歲時就被分到鳳姐兒身邊,這些年吵過,鬨過,冷臉過,可與鳳姐兒的感情卻也是實打實的。如今被放出去了,一時念及兒時情份,心中更是萬分不舍。
可平兒也知道,若不趁著這個時候離開,她與鳳姐兒將來必然會弄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咱們主仆一場,以後,”鳳姐兒見平兒這般,也不由哽咽了一回,“各自安好。”最好彆再跟那個死鬼聯係了。
想到這裡,鳳姐兒又想到了鮑二家的。想到賈璉就是在鮑二房裡出的事,鳳姐兒心裡就膈應的不行。
好在這些礙眼的都放出去了。
平兒又給鳳姐兒磕了好幾個頭,這才退出去。叫人抬著她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私房貼己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榮國府。
曾經,在成為璉二爺的通房前,她也曾以為她會離開榮國府或是做個體麵的管事媳婦。後來在她成為璉二爺的通房後,就再不曾想過會離開,也不敢想。
如今離開...意難平也罷,得償夙願也好,終究是繁華一場大夢,夢醒轉成空。
賈家的主子都未必有那些奴才下人有身家,帶著這些家資離開榮國府,日子未必會比在府裡差。平兒出了榮國府就做未婚打扮,可見她也不是多將璉二放在心上。
左晞做事還算有些靠譜,她特意包了一處客棧,叫一些放出府的,沒有家人,獨身一人的年輕姑娘們能暫時有個落腳地。又請周允拿了銀子請了些人去客棧那邊暫做護衛,以保證年輕姑娘們的安全。
到也不怕這些人會賴在這裡不走,畢竟左晞就隻交了三個月的房錢。而有這三個月的時間做緩衝,想必她們都能安排好自己的出路。
這些事情在第二十一日就辦妥當了。第二十二日,馬道婆在榮慶堂開壇做法後,那四個賈家爺們的情況瞬間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不吵不鬨了,不拚命掙紮也不說胡話了。
賈赦在馬道婆收功後便立時睡了過去,寶玉糊糊迷迷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然後也倒頭就睡著了。賈政用著沙啞的聲音幾不可查的說了什麼,視線在寶玉,賈蘭和賈母身上轉了一圈也閉上了眼睛。
到是賈璉的情況比其他三人好許多,像是終於清醒了一般的環顧了一回四周。有些弄不明白他明明是在鮑二家,為啥出現在這裡。為啥身邊圍了一圈人。
“你個死鬼,可算醒過來了。”堅強了那麼多天,在見到賈璉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鳳姐兒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直接撲到賈璉身上哭了起來。
賈璉:不明所以,有木有。
馬道婆一招賊喊捉賊,再次刷爆了賈家女眷的好感度。賈母更是放了大賞給馬道婆,王夫人和暴富的鳳姐兒也都毫不吝嗇的賞了馬道婆,就連一向摳門的邢夫人也難得不摳搜的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重謝馬道婆。
可以說馬道婆隻這一次就賺了個盆滿缽滿,至於趙姨娘時不時看過去的隱晦和暗恨的視線,馬道婆那是理都不理。
有膽子你就將本道婆供出來呀。
確實沒那個膽子。
可想到白白賠進去的四百兩銀子,趙姨娘仍舊心塞,心疼的不行。
不過熱血下去後,趙姨娘心中又不由升起一陣陣後怕。幸好沒出事,不然他們娘仨都不夠這上上下下撕啃的。
拍拍腦袋,不禁啐了自己一口,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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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馬道婆解了術法,可被折騰了二十一天的賈家爺們們都需要好好將養一回才能恢複元氣,不過卻不需要再聚在榮慶堂這邊了。
於是轉天搬到榮慶堂的眾人便都收拾行李各回各處了。
本來賈母還想留下寶玉,不過寶玉還惦記他的怡紅院以及那一院子的鶯鶯燕燕,自是不敢留下來。
早前林如海從賈政那要了晴雯離開,寶玉就受了不少的打擊。但襲人幾個都勸他,說晴雯沒守著你,可晴雯卻守著你林妹妹了也不算辱沒了她。勸了好幾天,又因著那些閒書的事,寶玉也要夾著尾巴做人,這才沒因晴雯離開再鬨出什麼事來。
可這一回府裡放人,寶玉房裡的丫頭儘去一半,弄得寶玉一顆心都涼了。
這不是在挖他的心嘛。
可惜事已至此,縱使寶玉再不甘心也隻能拉著襲人多哭幾場了。
若非襲人在賈母和王夫人那邊掛了號,這一次放人出去的名單裡必定是有襲人的。
襲人的心情就挺複雜的。
她有些後悔年初的衝動,同時她也是真的擔心寶玉好不了了。
唉,看著又一次拉著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寶玉,襲人收斂自己那滿腔心思,再一次開導起寶玉來。
哭個屁呀哭,若不是府裡放人出去積福,指不定你現在還不能醒過來呢。
榮國府早前就是排場太大了,如今一口氣放出去好幾百口人,光是每個月的月錢和給丫頭下人們做衣裳首飾的銀子就能省下好大一筆。
這些事情自有當家人上心,遭了這麼一回事,賈家正需要好好的熱鬨慶祝一回呢。
不過在那之前,大家都得先養養身體。
爺們們作妖的時候,家裡的女眷也沒輕鬆著,不是嗎?
寶玉和姑娘們,連帶著妙玉都搬回大觀園了。賈芸這次在鳳姐兒那裡露了臉,以後也不愁沒活乾,如今又繼續回園子裡種花栽樹去了。
左晞在榮國府呆了近一個月,這會兒事情差不多落幕了,自然是帶著人回薛家了,同時又讓人將惜春和大姐兒送回去。
大姐兒歸心似箭,惜春卻差了一層。她這次來薛家,與大姐兒都住在薛姨媽的院子裡,跟著薛姨媽呆在一塊,日子比在榮國府還要舒心。
薛家人少,薛姨媽又心軟,她待大姐兒和惜春一視同仁。惜春在這裡不像在榮國府時得不到半點關注。
將惜春和大姐兒送回榮國府後,左晞便叫大管家將收集的那些關於馬道婆的事跡給各處送去。之後又在家裡狠狠的歇息了兩天,得了第一手馬道婆落網的消息後,這才叫人套上馬車去了林家。
沒辦法,誰叫黛玉還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