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
可剛甩鍋老四,這不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嘛。
其實四爺也不想的。
可沒辦法呀,戶部沒銀子了。這會兒又不是年終歲末,更沒稅收入庫。可瓊州和黃岩兩處遇上了大旱要撥銀調糧,禦駕在外,也是處處都要用銀子。四爺管著戶部,愁得不行。叫他從暴發戶九爺借銀子應急,四爺到底是張不開這個口的。
稍晚些時候,秦八兩便捧著匣子重新去了四爺府上,將九爺的話一字不錯的學給四爺聽後,四爺隻沉思了片刻,便起身給九爺打了張欠條。
不光打了張欠條,他蓋了他的私印。
等秦八兩拿著欠條離開四爺府上後,四爺叫來嫡長子弘輝將九爺借銀的事說了。又說起國庫無銀可用,不光是處境窘迫,更隱藏著巨大隱患。
弘輝立在地中央,小小少年,一臉嚴肅認真的聽著四爺說話。四爺看著自己的嫡子,心中滿意之餘,又多了許多期待。
“去請鄔先生來。”說到正事了,四爺又叫近侍請了鄔思道過來思議正事,同時也沒叫弘輝離開,而是叫他立在身側旁聽。
四爺對嫡子上心,後院的女人聽說後,一個個的都有些心酸。嫡福晉烏拉那拉氏聽說後,一向端莊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欣喜。
洽在這時,側福晉李氏的丫頭過來回話,說二阿哥中了暑氣,三阿哥也有些發熱,請福晉請個太醫給看看。
四爺府裡的規矩大到叫人發指,哪怕是生了兩個兒子的側福晉也是沒資格派人去叫太醫的,有事都是派人來正房請示嫡福晉。嫡福晉發話了,才會有管事出去請人。
其實這一點,也跟四爺的較真有著很大關係。
四爺較真到什麼程度呢。
他對彆人要求嚴厲,對自己更是如此。他給自己定的規矩除遇大事,那是從來不會破的。
就好比去後院這事吧。
初一和十五以及各種年節,四爺都會睡在嫡福晉的正院。並且按著位份去各個側室侍妾的房中休息時,天數和日期都是固定的。
如果嫡福晉是五天,那側福晉就是四天,庶福晉和格格就依次往下遞減。
四爺有十天是在外院休息的,所以如果遇到什麼情況打破了這個規律,四爺便會在他自己的那十天裡挑一天補回去。
後院的女人都被四爺整麻木了,雖總有一些人自以為與眾不同,想要挑戰一下四爺立下的規矩,可最終還是沒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當今這個老子都沒將他家老四的較真習性板過來,就憑你們...嗬嗬,做夢去吧。
其實四爺的這個較真,很有些後世強迫症的感覺。
而治療強迫症有多難,每個有這種病的現代人都能哭著告訴你——放棄吧。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朝堂上的風雲,向來離普通百姓和榮國府有些遠。
薛蟠與柳湘蓮轉天就又回莊子了,薛蟠越來越合柳湘蓮胃口後,到也接受了薛蟠的邀請,一塊住在了薛家的莊子上。
有人陪著學習,哪怕陪著自己的這個人比自己優秀太多,可有伴了,薛蟠的學習熱情和積極性又上了一層樓。
而周允除了日常照顧薛蟠外,還會幫著薛姨媽和薛家的管事處理一些事務。蔣玉菡被周允以學習為由要到身邊後,到也沒覺得這樣安排有什麼不對。
除了左晞說的抄書練字,周允還給蔣玉菡增加了算盤課。
理由則是一技之長。
薛蟠是那種相信一個人就不會懷疑這個人的性子,柳湘蓮的性子也相對簡單些,周允這麼說兩人便相信了周允的用意,很是鼓勵了蔣玉菡一翻。
哥們,你除了唱戲也不會旁的了。學吧,學會打算盤看帳本了,將來也能當個帳房先生。
“再娶個媳婦,生個娃娃,這日子也就起來了。”
既然都覺得是好事,那蔣玉菡自然認認真真的學了起來。
彆說,這蔣玉菡在這上麵還真有幾分天賦,學了一個多月就已經做得極好了。
此後,周允將這個發現告訴左晞,左晞本著學以致用的原則,以及某些促狹心思,竟然叫周允再找幾個老帳房教導蔣玉菡。
轉年蔣玉菡出師後,左晞就讓人收拾了一處京城的鋪麵,開了一家會計培訓班。
不光負責培訓,還可以承接各種查帳驗帳工作……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今年忠順王府虎視眈眈的盯著呢,哪敢叫蔣玉菡冒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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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飯沒在榮慶堂用,姑娘們都是在自己房裡用的。用過晚飯,左晞趁著傍晚暑氣漸消的時候從紫菱洲裡出來,一邊搖著團扇一邊在園子裡閒逛。
瀟湘館一直空著,左晞偶爾路過的時候,也會進去逛逛。見那竹子長的好,也會叫人砍上兩根弄竹筒飯吃。
有時候起的早了,也會帶著人過來收集竹葉上的露水。不過哪怕知道這個時代的雨雪霜露都比較乾淨,沒有後世的各種汙染,可左晞仍舊不太敢喝。
收集來的露水自帶一股清香,有時候左晞會叫人巴巴的送到榮慶堂或是榮禧堂給賈母和王夫人泡茶,有時候則奢侈的用來泡澡。
從看管瀟湘館的婆子手裡得了些竹筍,叫文杏送回紫菱洲後,左晞便帶著鶯兒朝著怡紅院的方向逛去。
被酒精洗滌過的傷口恢複的非常快,左晞來到怡紅院的時候,正好看見寶玉站在廊子下逗雀兒玩。
“寶姑娘來了。”
“寶姐姐來了?”寶玉見到左晞過來,臉上出現一抹意外和驚喜,然後便笑眯眯的請左晞進屋坐。
“屋裡悶的緊,還是在外麵吧。我來看看你,這兩日可大好了?”
“多虧了寶姑娘叫人送來的藥丸子,比我們家常用的都好。”襲人從屋裡搬了隻鼓凳過來請左晞坐下說話。一邊回答左晞的問話,一邊謝過左晞送的那藥丸子。“初初抹上時,到是疼人的緊,可效果卻出奇的好。”這麼熱的天,傷口都沒有再嚴重,可見那藥確實是極好的。
“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你要覺得好,回頭我叫人再給你們送些來。”左晞抽了抽嘴角,無視寶玉一臉哀怨的跟襲人閒聊。“如今天熱,那藥正適合這樣的傷口,不過家常備著罷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哪裡用得著你來招呼我,寶兄弟這裡的事不少,你且去忙吧。”
襲人見左晞這麼說,隻好壓下與未來寶二.奶奶聯絡感情的心思,站起身回屋了。
自從端午節禮後,襲人便跟家裡所有人一樣,都覺得元春已經定下來了未來寶二.奶奶的人選。
至於選秀進宮...那一定是走過場罷了。
襲人自從跟寶玉有了首尾後,自然也對自己未來的頂頭上司更上心。如今見了左晞,那是怎麼殷勤都不為過了。
就盼著這是個好相與的主兒,彆將她打發了。
等襲人離開,左晞又見旁的丫頭都離廊子這裡有些距離,才毫不掩飾自己滿心惡意的與寶玉閒聊。
先說了一通晚飯,天氣以及寶玉喜歡的花朵胭脂,然後笑眯眯的說起了前幾日出門溜達的事。
“……前兒去寺裡禮佛,偶然聽見有人在佛前嘀嘀咕咕,我聽了一耳朵,嚇得我好幾日都不敢睡覺。”
寶玉聞言好奇心就升了起來,連連追問左晞是什麼話,左晞搖頭,無論寶玉怎麼追問,就隻說可怕,嚇人這類下鉤子的話。
“不跟你說了,我去櫳翠庵轉轉,省得再說下去又睡不著覺了。”將寶玉的好奇心徹底釣起來了,左晞便站起身,一邊跟寶玉告辭,一邊當著寶玉的麵叮囑鶯兒,“你也不許告訴他,省得他跟我一樣嚇著。更何況...”
左晞看了一眼寶玉,剩下的話更是隻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寶玉看著左晞主仆離開,心裡就跟幾隻小貓在撓似的,急切的想要知道左晞口中的秘密。
看看聽說左晞要走而從屋裡追出來送客的襲人,又看看天色,寶玉眼珠子轉了轉,便對襲人說道,“我去見太太,一會兒就回來。”
襲人聽了,剛要說什麼,寶玉就自己跑了出去。
寶玉追出怡紅院,正想往櫳翠庵的方向去,就見左晞和鶯兒立在薔薇架下說話。
寶玉心中暗樂,見四處無人便悄悄的蹭了過去,非要聽一聽到底是什麼事不能叫他知道。
“……我到是沒見過那琪官,聽說難得的好品貌,隻是可惜死的太慘了些。”
“誰說不是呢。聽說被人捉回去時先遭了一頓毒打,然後被綁在柱子上一刀一刀淩遲,疼得那琪官死去活來的。跟前就坐著兩隻大狼狗一口一口的吃著片下來的肉……聽說行刑的地麵洗了好久,如今還是血漬斑斑,聞之一股血腥氣。聽說那琪官臨死前還叫了好幾聲‘寶玉’的名字。”左晞誇張的歎了口氣,“這事可千萬彆叫寶玉知道才好。”
“若沒寶二爺告密,說不定那琪官就,唉!咱們聽了都這麼難受了,寶二爺聽了豈不是更愧疚。說來說去,要怪也隻能怪那琪官自己,誰叫他錯信了人呢。”
“那你怎麼不說,若不是琪官逃跑,他也不會有這一遭。”
鶯兒白了左晞一眼,繼續配合左晞演出,“瞧姑娘說的,您是當主子的,哪裡知道咱們這些奴才下人的苦。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誰會逃呢。我看那琪官也是受不住了,這才逃跑的。”
接著左晞與鶯兒又你一言我一語的又說了些,這才離開薔薇花架。
寶玉看著離開左晞主仆的身影,一轉身,雙眼一翻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