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大觀園,景色自也是彆有意味。先是坐著大船遊一回園子,看河道兩邊的景色以及河中品種繁多的荷花。
“我原最喜歡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少時在家時,看到池裡的殘荷落葉也不叫人收拾。如今年歲漸長,不知怎的竟越發不喜歡這種景致了。”
“你小時候體弱多病,上麵又有林姑爺撐著,除了養身子就是讀讀書,時間長了,難免胡思亂想。如今自己管家了,林家再清簡,哪一日沒個十七.八件事要裁斷,事一多,便是有心學前人‘為賦新詞強說愁’,也沒那閒功夫了。”更不要說,還得照顧生病的老子,年幼的弟弟了。
“仿佛不止這些。”黛玉聽了,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我如今被氣得狠了,竟也少有哭出來的時候了。”一般都是雷霆手段使完了才會拿出帕子去難過一會兒。
可每每總是要醞釀一回才有淚意。
然又不等她多哭一會兒,不是來回事的丫頭管事給打斷了,就是越發淘氣的軒哥不知道從哪又冒出來了……
“生氣是拿彆人的過氣懲罰自己的行為。真叫人氣著了,你就應該連本帶利,十倍百倍的氣回去才是。”左晞晃了晃小腦袋,好笑的對黛玉說道:“哭出來的眼淚都是當初你腦子裡進的水。眼淚越多,就越能證明你腦子裡進的水多。”
嗔了左晞一眼,黛玉又接著說道:“我何嘗不是這樣做的。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但凡我退一步,軟上一會兒,那些人就能得寸進尺。前兒中秋,大節下的還有管事媳婦找不自在呢……”
左晞和黛玉兩個每每湊到一起就總有說不完的話,旁人還很難插進去。寶玉見黛玉和左晞說得熱鬨,想過去還因著心底對左晞打怵而一直不敢上前。眼巴巴的看向這邊,叫一旁的史湘雲又開始心裡犯酸。
“寶玉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竟向懼了身邊這位了呢。
左晞見黛玉問,隻小聲說了一句回頭告訴你,便又說起了旁的。
“七月裡見麵時,你不是說家裡正在修園子,如今可修好了?”
黛玉搖頭,“哪有那麼快,我和爹爹弄了好幾套草稿出來,如今也不過是修了三分之一。還早著呢。”
林家父女都是那種文藝範的,兩人又都有極高的文學素養和品味,他們爺倆弄出來的院子,左晞隻要想想便覺得一定精美絕倫。
正說著話呢,一行人便在紫菱洲不遠處的滴翠亭處下了船。下了船,又有丫頭送了菊花來,眾人都隨著老太太挑了喜歡的將開得正豔的菊花往頭上戴。
左晞看了一眼那盤子裡的菊花,一點戴上頭的想法都沒有。
多好的菊花呀,偏偏被現代人玩壞了。想到需要去肛腸科治療的某器官,左晞更是又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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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人多鬨哄哄的,也沒誰注意到左晞。加之左晞頭上正好戴了兩隻宮花,因做工精巧,倒也能以假亂真一回。
瀟湘館空著,賈母也沒帶劉姥姥過去。正好滴翠亭離紫菱洲不遠,賈母便帶著人往左晞的紫菱洲去了。
左晞的屋子,屋中擺設不多,顯得房屋極為寬敞。不過屋中色彩鮮明,輕快,又有貴寶邊腳料做的簾子增色,便是賈母那麼挑剔的人,也說不出左晞的屋子哪裡不好。
劉姥姥看不懂什麼古董花瓶,所以就算擺再多的這些東西,再她老人家眼裡說不定還比不上他家醃鹹菜的壇子實用呢。
不過劉姥姥還是認識寶石,翡翠這類物件的。見左晞的屋子裡竟用這種值錢玩意做簾子,當即砸舌不已。
“這是她的屋子。”賈母指了指左晞,笑著跟劉姥姥說,“他家是皇商,是給皇家做采買的。”有錢。
左晞笑笑,沒有言語。隻請了賈母等人坐,又親自端了丫頭上來的茶遞給賈母。眾人隻稍坐了一會兒,便又下樓去了秋爽齋。
左晞是主人,走在最後,鳳姐兒不知怎麼的也留在了最後頭。
見沒人注意她倆了,鳳姐兒就對左晞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你冷吧,你還總有一股熱乎勁。說你熱吧,有時竟冷的像塊捂不熱的石頭。”
“這又是怎麼招了你這一車軲轆話?”左晞見鳳姐兒這話裡仿佛有東西,便笑著問她這話打哪說的。
“前兒你故意提你在家有十兩銀子的月錢,這怕是專門說給老太太和太太聽的吧。”
“不是我說你們家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窮還是假窮。家裡的下人奴才個比個的富得流油,打賞起下人來,恨不得將祖宗板一並給出去。府裡的大丫頭還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月錢呢。可家裡養的這三個姑娘卻偏還一個月就隻有二兩銀子的月錢。窮酸的勁頭,沒半點大家小姐的樣。”左晞道:“竟然跟府裡的姨娘一個待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府裡是專門給人家養姨娘的呢。哼,叫人都瞧不過眼去了。”
鳳姐兒聞言,白了左晞一眼。
“就你爛好心。”
“我不過提了一嘴,難不成老太太和太太還真同意了?”
能不同意嗎?
鳳姐兒沒好氣的說道:“一人十兩銀子的月錢,就從這個月開始。”
“嘖,好大方哦。”
鳳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