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的摩擦聲,滾動聲,以及輕柔而模糊的哼唱聲。
莫奕一愣,走回到半敞的窗前,探出頭向下看去。
隻見在光禿禿的荒蕪的地麵上,那個剛才追逐過他的支離破碎的男人正沿著那條歪歪扭扭的小路向前蠕動著,旁邊的瘦骨嶙峋的枯木指向黑暗的天際,看上去詭異而古怪。
那個男人的軀體旁邊多了數個血淋淋的斷肢,跟在他的身旁向前爬去,在背後留下深深淺淺的血痕。
男人緩緩地爬入了懸浮著的平台外,帶著他咕嚕嚕滾動的頭顱和蠕動著的身軀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但是,出乎莫奕的預料的是,那些跟在男人身邊的,應該是曾經屬於玩家的新鮮斷肢,則是換了一個方向,蠕動掙紮著向著那裡前進著。
莫奕一愣,探出身子向外看去。
那些斷肢緩緩地爬入了房子的側後方,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隻有後麵還留著一條長長的血跡,在荒蕪的土地上看上去格外的刺目。
按照之前的經驗,這些血跡必定會在十分鐘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莫奕猛地轉過身,掀起閣樓地板上的暗門,然後順著木梯迅速地爬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外跑去。
鋪著肮臟地毯的木質地板在腳下發出劇烈的嘎吱聲,濃重的灰塵被他動作帶了起來,揚起在空中,陰冷潮濕的空氣貼著他的麵頰,侵入單薄的衣物,呼呼的風聲灌滿耳朵。
莫奕跑過了走廊,來到了狹窄而扭曲的樓梯處。
他用手掌扶住樓梯的把手,手中的手電筒隨著他的動作劇烈地搖晃著,光圈不穩定地照射在歪歪扭扭的樓梯上,晃的人幾乎眼暈。
呼吸聲和心跳聲混合成嘈雜的音調,衝擊著耳膜。
莫奕的唇抿地緊緊的,鋒利的唇線緊繃,一雙顏色極深的眼眸專注的令人心悸。
他跑下了樓梯。
其他還活著的玩家看到他,不由得悚然一驚——當那個四分五裂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他們沒人覺得莫奕有活著的可能性。
但是他竟然還活著?!
不可思議!
莫奕沒有理會眾人神色各異的麵容,而是加快步伐,推開尚未合上的木門向外衝去。
隻留下一臉懵逼的眾玩家麵麵相覷。
莫奕跑出了門廊,不由得微微鬆了一口氣——太好了,血跡還沒有消失。
他依舊不敢懈怠,保持著自己剛才的速度,順著地上斷斷續續的鮮豔血跡向前快步走去,繞著形狀扭曲的屋子走到側麵。
路上,莫奕看到了幾具同樣被吸乾鮮血的屍體,他們的眼球已經不見了,應該就是那幾個跑出來之後被畸形的老鼠所殺的玩家。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屍體的手也不見了,蒼白的斷口處沒有一絲血跡。
他皺皺眉頭,繼續跟著地上蔓延的血跡向前走著。
莫奕七拐八拐地竟然走到了一個剛才並沒有見過的地方。
由於這棟屋子的形狀太過奇怪,縱橫伸出的牆壁和扭曲突出的房間阻隔著人們的視線,如果隻是繞著屋子轉著走的話,幾乎是絕無可能發現在著重疊層障的牆壁後還有一方陌生的土地。
血腥味愈發濃重。
莫奕向前走了幾步,腳下的泥土傳來濕潤的觸感。
不同與外麵蒼茫荒蕪的黃土地,這裡的地麵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莫奕蹲下來,撿了些泥土在手中,手指輕輕的撚了撚,白皙的指腹上瞬間出現了一片濕潤的鮮紅。
血。
這裡的一整片土地,竟然都是用鮮血染成的。
莫奕站起來環視了一圈這片土地,勉強辨認出身邊突出半個角落的窗子是一樓的廚房。
他皺皺眉。
按照他腦海裡粗略的地圖來看,這片土地——怕是在整棟屋子的中心處。
地麵上的血跡緩緩地滲入了濕潤鬆軟的泥土當中,本來清晰可見的痕跡緩緩地消失不見了。
莫奕向前走了幾步,這片土地的形貌更加清晰地顯露在他的眼前。
隻見在這片土地的正中央,有著兩個突起的小土丘,上麵泥土的顏色是最為鮮紅奪目的,仿佛是剛剛由鮮血澆灌而成的一般。
土丘前立著兩個簡陋的墓碑,上麵寫著兩個熟悉的名字:
“艾麗卡”。
“約翰”。
墓碑前放著少半張被撕下來的信紙,莫奕走上近前,將它撿起——赫然就是最後一張信紙殘缺的另外一部分。
上麵已經幾乎被血液浸透,隻能堪堪地辨認出一些模糊的字跡:
“親愛的埃斯特,上帝已經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絕不允許他再奪取我們的孩子。”
“——我將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