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褐色的土地上方,那些之前那些死去的玩家身上失蹤的一部分軀體,全都被按照人體結構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墓室濕潤的泥土上,墓穴裡有頭,手,肘,而其他的部位則空缺著。
可是……明明已經進行了四次殺戮,為什麼裡麵隻有三個部位的軀體呢。
莫奕垂眸思索著,向著墓室內部繼續湊近了幾分,一雙漆黑的眼眸愈發專注,細細地搜尋著任何可能被漏掉的蛛絲馬跡。
手電筒的光圈在頭顱下方停留了一小會兒,照亮了一塊半埋在濕潤泥土中的血淋淋的肉塊,它正正好地鑲嵌在本該是肩膀待著的地方。
——現在的數目沒有問題了。
第一首童謠時扭曲的男人扯下的頭,第二首童謠裡瞎眼的老鼠劫掠後失去雙手的屍體,第三首童謠裡鳥嘴麵具裡的老鼠在玩家肩膀上咬下來的肉,以及第四首童謠裡,跟著那四分五裂的男人向前跳躍著的手肘。
每首童謠對應著一個身體部位。
莫奕站起身來,跺了跺有些僵硬發麻的雙腳,抬起眼眸,向另外一個墓室掃了一眼。
借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能夠看到另外一個墓室裡幾乎相同的格局。
莫奕緩緩地蹙起眉頭,細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掌心裡冰冷的手電筒略微粗糙的表麵,心下越發陰雲密布,仿佛一直有一層薄薄的迷霧縈繞在眼前,阻隔在他的眼前,乾擾著他的視線。
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瞥到了泥土中裸露出來的一角與周邊顏色不符的蒼白。
莫奕微微一怔,向著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這次他看清楚了泥土中隱藏著什麼——那是一角發黃的紙,半埋在土壤中,上麵似乎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跡。
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做心理準備,然後探出半蹲在地上,向墓室內探出了手。
被鮮血浸濕的泥土在施力的腳掌下發出潮濕粘膩的聲響,莫奕伸展胳膊,上半個身子緩緩地全部探入半人高的墓室裡。
陰影與黑暗籠罩了他的眼前,巨大的血腥味與腐爛濕潤的泥土氣息瞬間撲麵而來,森冷感環繞著他的身軀,極度的感官刺激包裹著他,幾乎逼得他停止了呼吸。
蒼白殘缺的屍塊近在眼前。
莫奕強迫自己錯開眼神,將注意力專注在那張被掩藏在泥土中的紙上。
他的身子壓的更低。
手指的前端觸到了粗糙的紙麵,硬硬地劃著他的指腹。
莫奕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用食指和中指的扯住紙張的一角,然後施力將它從泥土中扯了出來。
餘光裡,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身旁那蒼白的頭顱,眼珠緩緩地移動了一格,失焦渾濁的瞳孔緩緩地看向了他。
莫奕一驚,不知哪裡爆發來的力氣用另外一隻手撐住地麵,猛地把自己的上半身扯了起來!
他踉踉蹌蹌地退後幾步,滾燙的汗珠順著冰冷的太陽穴滑下,手掌由於過度用力而不由自主地輕顫。
剛才扯到經絡的酸麻感此刻才剛剛被遲鈍的神經傳入腦海,一抽一抽地疼。
莫奕一邊喘息著,一邊順著手電筒的光照看向墓穴內。
那顆被泥土和血汙覆蓋的頭顱靜靜地躺在墓穴底部,一雙渾濁無神的雙眼盯著天空,仿佛剛才看到的一幕隻是錯覺而已。
莫奕的胸膛仍然在急促地起伏著,詭異而森冷的氣息猶如一隻手一般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心臟,然後緩緩地收緊,帶來近乎無力的窒息感。
他閉了閉雙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用仍然在微微顫抖著的手指,將那張沾染著血跡和泥汙的紙打了開來。
紙張雖然有些皺皺巴巴,但是字跡卻格外清楚,清晰的墨色字跡看上去冷靜而理智,拉丁語和英語混雜著,看上去格外難懂。
紙上畫著數個古怪複雜的符號,與墓室裡的圖案幾乎完全一樣,莫奕皺起眉頭,辨認出了幾個簡單的拉丁語字符。
Lunae是星期一的意思,後麵跟著的詞語是——caput。
頭顱。
莫奕抬起頭來,目光下意識地劃過黑暗的空中,隻見那熟悉的熒藍色倒計時在深沉濃重的黑暗中閃著冰冷的光芒。
時間……
——時間!
莫奕愣了一秒,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紙張,恍然大悟。
一雙顏色極深的眼珠裡閃動著逼人的光芒,專注而明亮,在蒼白的麵容上猶如兩點冰冷的寒星。
這個副本裡,時間是最大的線索。
不久之前,他就已經根據之前的經曆和遊戲一開始的提醒做出了假設:所羅門·格蘭迪的一生一共有七天,這個副本的時間正好是七個小時,所以每個小時的那一首童謠正好能與所羅門格蘭迪一生中的每一天對應。
而現在他在這裡的墓穴裡看到了,那些怪物帶走的被它們殺死的人的一部分器官。
所以……它們根據時間殺人,並且將與時間相對應的器官帶到這裡。
以完成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