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令他的大腦重新清晰了起來,他扭頭看向自己剛剛爬出來的電梯。
隻見那兩扇被硬掰開的金屬門已經緩緩地闔上了,把裡麵一整盒子的黑暗與暗暗湧動的模糊陰影都關了進去,嚴絲合縫般地緊緊扣在一起。
機器的轟鳴聲與滑索聲重新響起,然後沒過一會兒又重歸寂靜。
莫奕半坐在地麵上喘著氣,因運動而熱起來的身軀很快冷了下來,汗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潮濕的皮膚上,被走廊內冰冷陰寒的風一吹,激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空曠的走廊內一片死寂,猶如無風的山穀一般彌漫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冰冷。
莫奕眨眨眼,鹹澀的汗水順著眉弓滑下,從額頭處尚未結痂的傷口到眼睛內敏感的角膜都是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他用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然後伸手扶住身邊的牆壁,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
身上的骨骼和骨骼在動作中摩擦出生鏽一般的咯咯輕響,渾身僵硬的肌肉有些發酸。
莫奕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頸關節,然後微微動了動自己剛剛被接好的左手關節,酸痛的感覺從身體裡的每一絲骨頭縫中升起,然後緩緩地傳遞到了大腦深處。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還好,這種程度的疼痛暫時在他可接受的範圍內。
莫奕彎下腰將地上的背包撿起,動作輕巧地將它甩到自己的背後,然後抬起了頭來。
在電梯中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這層樓,再加上當時的視線狹窄受限,無法將整個走廊儘收眼底,莫奕眯起雙眼,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的空間。
頭頂亮著蒼白黯淡的燈光,將眼前冰冷沉寂的走廊照亮,肮臟的牆壁上布滿灰塵,斑駁脫落的牆皮昭示著它經曆的歲月。
走廊兩邊排列著整整齊齊的房間,破舊的房門緊緊地閉著,上麵的病房號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莫奕就近走到自己身旁的病房前,試探性伸手地推了推。
沒有推動。
房門上方是一個鐵質欄杆隔開的小小窗口,莫奕湊近了幾分,透過那個窗口向房間內看去。
房間裡沒有人。
門內是一方窄小的空間,斑駁的牆壁藏在黯淡燈光下的陰影中,一張窄小的床鋪緊緊地貼著牆壁,上麵是被磨的發白的皮質束縛帶,以及與房間同樣色調的床單,床單雖然看上去肮臟而陳舊,但是上麵卻沒有一絲皺褶,仿佛沒有任何人居住過一般。
莫奕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然後從那扇門前退開。
他緩緩地向前走去,一邊小心地放輕步伐,一邊挨個向著每個房間內看去。
每一個房間內都是空空蕩蕩的,也都同樣打不開門。
莫奕突然停住了步伐。
他此刻來到了第一個拐角處,另外一條走廊從這裡分岔延申出去,通向了一片沒有燈光的區域。
莫奕站在原地,微微探身出去向那裡望去,就在這時,他突然愣了愣,目光落在了那條斜分出去的走廊一側的牆壁上。
隻見那裡用鮮豔的血紅色寫著兩個字:
B區。
鮮明的顏色對比直直地刺入眼球,有半凝固的鮮血順著牆壁流下,使得那兩個字的形狀變得扭曲而醜陋,那片血紅色印在潮濕蒼白的牆壁上,猶如深深的疤痕一般。
精神病院內分區是很正常的,它們會將不同類型的病人分入不同的區劃,以方便管理和治療。
那麼……其他區劃又在哪裡呢?
莫奕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條走廊儘頭的一片黑暗,目光在上麵稍作停留,然後便緩緩地移了開來。
他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何心裡總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感。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裡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聲響——
莫奕下意識地緊繃起來,目光凝重起來,他屏住了呼吸,謹慎地環視著眼前的環境。
緊張的神經敏感地捕捉著走廊中的每一絲響動,耳中的所有聲音都仿佛被無限地放大——
似乎是水滴的聲響。
滴答,滴答。
均勻而有節奏地滴落在堅硬的表麵上,敲擊出淺淺的震動,穿過死寂的走廊,清晰地傳入他的耳膜當中。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