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沉鬱的深色畫框中是一個蒼白赤.裸的女子靜靜地躺在深紅色的天鵝絨中,柔軟肉體起伏的陰影和鮮明的色彩對比衝擊著視覺,長長的黑發如同一塊撕碎的綢緞一般越過瘦削的肩膀,流淌在身下深紅色的布料當中。
她雙眼緊閉,麵目平靜,看不出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莫奕微微蹙起眉頭,緩緩地上前一步,伸手摸向畫框後方——
什麼粗糙的質感硌著他的指腹,他用兩根指頭撚起畫框後方的凸起的異物,然後稍稍用力。
一張泛黃的紙條被莫奕從畫框之後拽了出來,細細簌簌的塵土隨之飄了出來。
莫奕低頭辨認著紙條上淩亂的手寫體,低聲將上麵所寫著的詩句讀出了聲:
“一具無頭屍體在解了渴的枕頭上
仿佛小河一般
流出殷紅而活躍的鮮血,讓床單像牧場
那麼貪婪地痛飲一番。”
莫奕一愣,湊近再次觀察著那副油畫,隻見那女人蒼白細長的脖頸上橫著一條細細的血絲,更加有光澤的殷紅貼著暗紅的天鵝絨起伏的皺褶蔓延,鮮血和布料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幾乎無法分辨出二者之間的界限。
他低頭再次讀了一遍紙條上寫著的那首小詩。
莫奕蹙起眉頭,他感覺自己對這幾行詩句似乎有著隱隱約約的熟悉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讀到過。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混亂聲響在遠處響起。
淺淺的哭泣聲中參雜著不耐煩的爭論,透過厚重的門板傳到耳中——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莫奕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然後扭頭看向聞宸,問道:
“這個副本你還需要隱身嗎?”
按照之前聞宸告訴莫奕的信息,他的出現很有可能會導致副本難度係數增加,所以才會在第三個副本中以無形的形態跟在他身邊,但是根據剛才聞宸透漏的情報來看,遊戲對這個副本的運行監管不是非常嚴格,所以莫奕才會詢問聞宸的想法。
聞宸仍舊注視著牆上的油畫,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莫奕,回答道:
“不需要。”
莫奕點點頭,正準備伸手拉開房間的門,就隻聽聞宸在自己的身後繼續說道:
“……我對婚禮這個主題挺感興趣的。”
莫奕:“……”
副本中的婚禮?你確定?
他無語地頓了頓,然後伸手拉開了房間的門。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中的裝飾和房間裡同樣華美而奢侈,牆壁上漂亮的銀質燈臂上亮著暗黃色的燭火,將寬敞的走廊照亮。
那股莫奕醒來時問道的奇異香味似乎更加濃鬱了,冰冷而甜膩地在幽閉的走廊中蔓延,令人不由得微微屏息。
莫奕和聞宸一前一後地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走廊的儘頭是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巨大的樓梯,通向燈火通明的一樓——莫奕這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在二樓的某個房間中醒來的。
在樓梯的儘頭,一群人三三兩兩地站著。
剛才傳到莫奕耳中的劇烈爭吵聲已經停止了,隻有一個年起的女孩仍舊站在角落處抹眼淚,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在這個死寂而豪華的宅子裡聽上去分外的詭異,在房間的另外一角還站著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女子,身上穿著不適合運動的長裙和高跟鞋,麵色鐵青,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看來新人和資深者的磨合期已經結束了。
站在靠近樓梯一側的一個的資深者看到了站在樓梯頂端的莫奕,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地喊道:“快點快點!就等你們了。”
他嘟嘟囔囔地咒罵了幾聲,然後在樓梯把手上按滅了煙頭,那釉色深黑的表麵瞬間留下了一個醜陋的半圓形痕跡。
莫奕和聞宸走下樓梯,那個熟悉的機械女聲響了起來:
“您好,歡迎大家來到大型真人逃生遊戲——STAY ALIVE。
您唯一的任務是,在克勞斯宅存活九日。
以下為給您的提示:
那引的我的心如癡如醉的嘴唇,
那胸中比陽光更強烈的春潮,
全都奪去,還剩下什麼?
可怕啊,我的靈魂!
隻有那三色鉛筆畫的褪色素描,
像我一樣在孤獨中逐漸消失。
每天都被時間這不公正的老頭,
用又粗又硬的翅膀抹去痕跡……”
莫奕一愣,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畫框後找到的那首小詩是來自何處了——
它和提示中的這首詩一樣,都出自於波德萊爾的詩集——惡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