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奚想到:“蘇城的鬼差都比其他地方的鬼差強麼?”
蘇驕:“不知道,我也隻見過我們曲阜那兒的鬼差。我們那的黑無常是尼山上的老鬆樹成精,白無常是一個上世紀死在抗戰裡的老鐵匠。兩個鬼差都挺好說話的。那個老鐵匠,他當年被鬼子冤枉偷鐵道,鬼子用漏鬥往他嘴裡灌水,灌得他肚子滾圓後,又拿擀麵杖擀他的肚皮。就這麼一遍遍地灌,再一遍遍地擀,弄到最後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到處都流水。所以他每次和我師叔喝酒的時候,喝一口,耳朵鼻子就流一口。聽我師叔說,他今年就能攢夠業績回地府投胎,下輩子肯定能投個大富大貴的,過好日子。”
連奚:“你和你那的鬼差還挺熟?”
蘇驕有些得意:“那可不,我師叔在曲阜是有名的玄修,三天兩頭有人請他上門作法降魔的好吧。”
連奚瞄了得意洋洋的室友一眼,心道:那你呢?
沒再多問,連奚道:“你們那的兩個鬼差,一個算是……額,樹妖?一個算是老鬼?”
蘇驕:“對。”
那捩臣算是哪一種呢?
連奚莫名覺得,他不像妖,也不像鬼。但更不像人。
然而不是這些,還能是什麼?
……
直播結束,捩總還沒回家。
被迫曠工十幾年的白無常長歎一口氣,穿上外套。
蘇驕瞪大眼:“你還真出去當白無常啊?”
連奚彎腰換鞋:“嗯。”
蘇驕無語道:“你還真入戲了。”
連奚沒有吭聲,他換上鞋,開門而去。
淩晨一點,萬籟俱寂,街上也空蕩蕩的,與白天的車水馬龍形成鮮明對比。
臨近九月,晚風還有些清涼。連奚搓了搓胳膊上浮起來的雞皮疙瘩,他想了想,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開始漫無目的地遊走,四處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上什麼沒投胎的鬼。
一個晚上,還真給連奚找到了兩個。
一個是車禍死的,滯留在事發現場。這個年輕小夥沒什麼執念,也沒什麼未了遺願,隻是單純地傻乎乎地蹲在地上畫圈圈,變成了一個失了智的傻鬼。
對付這種鬼最容易了,都不用幫他完成遺願。連奚直接拿出捩臣塞給自己的無常證,他回憶對方使用法器的模樣,啪嗒一下打開無常證,目光一凜,開始念道:“乾坤有道,地獄無門――”
“收!”
三秒後。
連奚:“……”
傻乎乎蹲地上畫圈圈的男鬼:“嘿嘿。”
神色平靜地收起無常證,連奚抬起左手,撥動鈴鐺。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深沉古樸的鐘聲響起。
嗡!
“哎呦!”傻鬼驚叫一聲,化為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氣裡。
連奚打開自己的無常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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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鬼收得毫無懸念,第二個鬼倒是有了點難度。
這第二隻鬼有一點意識,他還有遺願,他的遺願是……
吃肯德基。
“哥哥哥哥,我要吃墨西哥雞肉卷!”
連奚蹲下身子,看著眼前腦袋上頂著一個血窟窿的小男孩,儘量放緩聲音:“墨西哥雞肉卷沒了,早就下架不賣了。”
小男孩刷的倒地,開始打滾:“我要吃墨西哥雞肉卷!雞肉卷雞肉卷!”
連奚:“……”
嗡!
撥動鈴鐺,小男孩鬼“哎呦”一聲,化為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氣裡。
連奚打開無常證。
周子軒,2011-2020,走路磕到石頭摔死
連奚:“……”
不幫鬼完成遺願,就不會受金光、紅光影響。
今天是兢兢業業、好好工作的一天。
蘇城白無常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就在連奚拿出手機準備打個深夜滴滴時,忽然,他動作頓住,抬起頭看向馬路對麵的男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男人邁步走了過來:“曠工?”
連奚:“……”
青年理直氣壯地掏出自己的無常證,翻開!
捩臣笑了:“哦,兩個。”說完,掏出自己的無常證,翻開。
連奚:“……?!”
你哪來的五個!
蘇城哪有這麼多孤魂野鬼!
微涼的夜風中,兩人並肩而站。額前柔軟的發絲隨風而動,遮住視野,連奚伸手將礙事的頭發撩開,他目光微斜,餘光裡瞥見身旁的男人一手插著口袋,另一手拿著黑色的無常證,垂目淡淡看著。
璀璨閃耀的金光間,微抿的嘴唇與高挺的鼻梁連成一條漂亮的曲線。
不知怎的,連奚愣愣地看了會兒,直到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嗯對,在時代廣場這兒,定位是準的,你直接開車過來就能看到了……”
連奚拿著手機和司機師傅交流。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移開視線後,身旁的男人也稍稍側了首,靜靜地打量著他。
連奚掛斷電話,捩臣也收回了視線。
等車的間隙,連奚想起一件事:“對了,有件事很奇怪。之前我看你使用黑無常法器,就是那個金色冊頁的時候說了句咒語。我今天想用這個咒語使用無常證,但是沒有用。無常證的咒語和法器的不一樣?”
捩臣挑眉:“那個咒語?你說哪個?”
連奚:“就是那個,乾坤有道,地獄無門。”
聞言,俊美的男人若無其事地勾起唇角,他輕輕地“哦”了一聲,幽邃的眼眸微微波動:“我隨便編的。”
連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