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沈瓊尚未恢複記憶,暫居長樂宮之時,也曾與賢妃打過交道,但察覺到雲姑不喜之時便以抄經為借口疏遠了。她那時並不清楚雲姑為何防備賢妃,直到後來恢複記憶,方才算是明白過來。
她兩度失明,皆是拜韋項所賜,哪怕如今已經嫁給裴明徹,對此也未能徹底釋懷。
因著這個緣故,沈瓊同皇後更為親近些,與韋貴妃之間則始終是淡淡的,算不上有多大的嫌隙,但也並無親近之意。
“時辰尚早,你可願隨我到禦花園中逛逛?”韋貴妃含笑問道。
哪怕心中不喜,可她終歸是裴明徹的生母,沈瓊也不想拂她臉麵,略一猶豫後還是應了下來。
禦花園中的秋菊開得正盛,諸多品種爭奇鬥豔,看得人目不暇接,沈瓊卻並沒什麼閒情逸致欣賞。她知道韋貴妃不會無緣無故地拉自己遊園,必定是有話要說的,隻想催她
爽快些,不要再兜圈子。
及至在涼亭中坐了,韋貴妃又抬手遣退了周遭的侍從後,沈瓊便知道她總算是要說了。
“這麼久以來,韋家一直欠你一句道歉,”韋貴妃幽幽地歎了口氣,“先前你什麼都不記得,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今你雖已嫁給徹兒,但我思來想去,還是該同你講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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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打理著披帛的手一頓,抬眼看向韋貴妃,目光微詫。
她先前想了許多,但著實沒料到竟是此事。
韋項兩度給她下毒之事,知情人不多,也都沒想要去將那舊事翻出來細究,畢竟若真是這麼做了,牽連出來的事情就太多了些。再者,裴明徹始終壓製著韋項,哪怕如今他已經身為太子,可外祖家卻依舊不得重用,皇上默許了此事,也算是給韋家的懲罰。
先前裴明徹試圖提過此事,但才說了一句,就被沈瓊給攔了下來。
歸根結底,沈瓊自己也不願再細究,她如今活得好好的,不是非要韋項拿命來償,再者也不願裴明徹在其中左右為難,索性就徹底將此事給揭了過去。
如今韋貴妃主動提及,沈瓊怔了怔後,輕聲笑道:“好。”
沈瓊就隻說了這麼一個字,沒有推辭,也沒有客套。
韋貴妃像是沒有料到她竟真這麼直接,神情僵了下,但旋即又恢複如常,說起來旁的。
沈瓊已經差不多猜到韋貴妃的來意,見她仍舊在兜圈子,心中便不由得有些不耐煩,正琢磨著該怎麼敷衍過去,抬眼間餘光卻瞥見裴明徹大步往這邊來。
韋貴妃注意到裴明徹的到來後,慌了慌神,但還是搶先一步笑道:“我知你二人新婚燕爾,難免如膠似漆,卻不想隻是留你逛逛園子說幾句話,他就巴巴地找過來了。既是如此,你便隨徹兒回去好了。”
說話間,裴明徹已經進了涼亭,他冷聲向韋貴妃問了安,目光落到沈瓊身上後,神情方才緩和了些。
沈瓊也懶得戳穿韋貴妃的把戲,站起身來同裴明徹道:“娘娘既然已經發了話,那就走吧。”
裴明徹同韋貴妃對視了眼,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眉頭微皺道:“時辰不早,也起了風,母妃還是該多多注意身體。有些話兒臣已經勸過,您應當記得才對。”
他這話乍一聽像是在勸韋貴妃珍重身體,可究竟何意,彼此卻是心知肚明。
韋貴妃臉色微白,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裴明徹又向她行了一禮,便拉著沈瓊的手腕轉身離開了。
沈瓊自己雖不大喜歡韋貴妃,但卻並不強求裴明徹與自己“同仇敵愾”,畢竟無論怎麼說那都是他的生母,她並不願見他在其中為難。
“貴妃娘娘倒也沒說什麼,”沈瓊跟上裴明徹的腳步,輕聲歎道,“不過是為著當年之事,同我道了句歉。”
“你不必為母妃說話,”裴明徹看向沈瓊,低聲道,“你應當也能看出來,她這麼做,歸根結底不過是想要讓你諒解韋家罷了。”
韋家式微,貴妃心中自然不忍,她沒少在裴明徹麵前旁敲側擊地提過,可他卻是死活不鬆口。百般無奈之下,韋貴妃隻能另想法子,試圖從沈瓊這裡入手。
沈瓊的確是看出來了,她見裴明徹直接挑明,便也放棄了粉飾太平。
裴明徹又道:“我先前已經同母妃提過,卻不料她還是找到你這裡。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心軟,這件事情由我來料理就好。”
他素來敬重貴妃這個生母,可唯獨在這件事上,是絕不肯讓步的。
韋項如今雖仕途不順,但至少性命無虞,沈瓊這個受害者並沒不依不饒,反而想要主動揭過,可施害者卻想欺她心軟討要寬恕,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瓊原就是個最怕麻煩的人,見裴明徹主動攬下此事,便也樂得清閒,拋之腦後不再過問了。
“說起來,你怎麼想到來尋我了?”沈瓊好奇道,“是誰給你遞了消息?”
裴明徹解釋道:“這倒沒有。隻不過我在宮中無趣,便想著來接你,卻不料正好遇著了……”
“哦——”沈瓊拖長了聲音,打趣道,“你想我了。”
沒等裴明徹回答,她就又笑道:“巧了,我也很想你。”
雖然隻分彆了小半日,可無論是在梨園看戲想起春和那些舊事時,還是在涼亭中與韋貴妃粉飾太平的時候,她都很想念裴明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仿佛這樣便能安心。
裴明徹低低地笑了聲:“那正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