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瑤想給檀冰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憶,但也不能立刻就給。
一來蓮舟要準備一下帶她出去,需要時間,二來,她這一身傷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好”。
在這之前,都不能玩得太過。
她可以先做好了計劃,隻等東風吹來就能行事。
次日一早,謝明瑤本打算睡個昏天黑地,她覺得自己受了傷,檀冰該不會亂折騰她了,誰知天不亮殿門外便傳來抽泣聲,謝明瑤拖著疲軟的身體出去一探究竟,看見了筆直立在雪中的蘇芷汐。
蘇芷汐一臉倔強,眼睛紅紅,見到謝明瑤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瞪著她。
謝明瑤抱著雙臂斜倚門邊:“怎麼,一大早跑我這兒哭喪來了?”
回答她的是另一人。
“是本尊命她來此。”
檀冰?
謝明瑤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舉目望去,一顆綴滿了雪花的樹下緩緩現出他的身影,他今日高冠廣袖,麵目肅然冷清,眉心一點朱砂痣,端的是仙風道骨昆侖聖子的神潔模樣。
“若按你昨日所言,是有人故意引你前往鎮邪塔。”
檀冰的聲音冷冰冰的,一點昨夜的溫度都沒有,謝明瑤也不在意,反正她總會讓他徹底燒起來的。
“是這樣沒錯。”她坦坦蕩蕩道,“我那時太擔心師尊了,絲毫不敢耽擱,直接就跑下去了,誰知道會是鎮邪塔。”她捂住心口,臉色蒼白,“現在想起依然心有餘悸,我死了倒也無妨,若耽誤了師尊的事,那該如何是好?”
謝明瑤一口一個師尊,叫得蘇芷汐緊握雙拳,指甲陷進肉裡,幾乎滲出血來。
憑什麼,憑什麼她也可以叫他師尊,憑什麼師尊好像還接受了,不但沒糾正她,還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蘇芷汐望向檀冰,隻覺身處此地,仿佛她才是那個外人。
“還好師尊沒事。”謝明瑤還在入戲,十分感慨充滿慶幸地念台詞。
檀冰也不知看沒看出她在演,他隻視線很輕地掃了掃她,便問蘇芷汐:“可是如此。”
他也沒直接下判斷,還要兼聽,謝明瑤在心裡嘖了一聲,她還是比較喜歡不管什麼時候都站在她這邊的人,兼聽什麼兼聽?她就是壞蛋,她就是要偏愛。
這個檀冰……
愛偏不偏。
“當然不是!”終於可以說話,蘇芷汐哽咽道,“師尊,她根本就是自己想逃卻走錯了路,為了不讓師尊怪罪她才想出這種花言巧語!”
她指著謝明瑤:“弟子早就看見她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一看就是在找出路,她那時半點焦急都沒有,還說什麼擔心耽誤了師尊的事?師尊能有什麼事……”
說著她忽然閉嘴,她好像不知不覺吐露了她早就知道謝明瑤要下山。
蘇芷汐臉色一白,小心翼翼地望向檀冰,檀冰睨著她,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她若死在鎮邪塔裡,今日的你,便是昨日的她。”
蘇芷汐怔住,一時沒想清楚這話的意思,等看見謝明瑤幸災樂禍的眼神,她才恍惚意識到——她之前做的事可不是和謝明瑤在曆練時算計她差不多?
如果謝明瑤真的因她的故意引導沒了命,她好像的確是變成了昨日的她。
可……
“我沒有。”蘇芷汐強撐道,“不是我,師尊為何隻信她不肯信我,我最多隻是沒有及時提醒她不能跑到鎮邪塔去罷了,也是想讓她得到點教訓,往後不要亂跑,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她到底還不算傻,知道決不能承認這件事,謝明瑤斜了她一眼又去看檀冰,將他們師徒倆的一唱一和當話劇來看,那種顯而易見的旁觀神色,令檀冰周身氣息越發冷冽。
“蘇芷汐。”檀冰冷冰冰道,“你覺得溶雪宮裡會有本尊不知道的事?”
此話一出,不止是蘇芷汐,謝明瑤也莫名有點心虛。
畢竟不是現實世界,這裡可是充滿奇幻色彩的修□□,彆說是溶雪宮,整個昆侖山,可能都沒有檀冰不知道的事情。
他可能早就對昨夜蘇芷汐做了什麼了如指掌,今日叫她來隻是看她會否坦白,還有沒有救。
至少他是她名義上的師尊,是昆侖的道尊,這點慈悲仁善還是要裝一裝的。
而謝明瑤這裡……她不自覺去看檀冰,赫然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她昨晚的話他恐怕沒有真的全信。
可能是差點信了,但就是還“差點”,所以今日讓蘇芷汐到這裡與她對質,想看看她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
真是隻多疑的……小兔子啊。
謝明瑤沒有絲毫慌亂,十分平靜地與他對視,她什麼場麵沒見過,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雖然他這種很特彆,第一次見,但也不妨礙她可以從容應對。
她迎回來了,檀冰反而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直接給了蘇芷汐懲罰。
“今日起,你暫離溶雪宮,無召不得入內。”
說完話,也不給蘇芷汐哀求的機會,轉瞬間消失不見。
蘇芷汐看著空空蕩蕩的的雪樹之下,都不知道該如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