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掛著饜足的笑,伸手將檀冰留下的東西拿過來看了看……她就說嘛,他這樣的道尊,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關於修魔的方法呢。
這卷玉簡就是她要在他身上榨乾的最後價值了。
低柔地笑了一聲,謝明瑤對著空氣問:“蓮舟,時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儲物戒亮起淡淡的光,像是誰在回應她。
謝明瑤看了一眼,將玉簡也收進去,起身把衣服穿好,又從儲物戒裡取出炭筆,在狹小的密室裡轉了一圈,伸了個懶腰道:“走之前再給你個驚喜。”
念叨完她便抬起手
臂,開始在牆上寫寫畫畫。
雖然看不見,但落筆還是有感覺的,不會偏差到哪裡去。
希望他看見的時候,可不要太驚喜了。
也希望蓮舟千萬彆掉鏈子。
在原書裡,這蓮燈屬於蘇芷汐的時候,可是從未掉過鏈子,但她總覺得她找到他收服他的過程總帶著點輕易,在牆上寫畫的時候,謝明瑤忽然想到……
也許那天發現深淵魔主身後的蓮燈,不是她在找他。
是他在找她。
他意欲何為?
他忘記了什麼,以前做過什麼,是不是真的隻是純粹被誤傷丟進鎮邪塔,還是有什麼另外的隱情?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之後的事了。
真後悔沒把後麵的書看完,但後悔也沒用了。
謝明瑤深呼吸了一下,將全身心放在寫字上。
當務之急還是準備給檀冰的驚喜要緊。
淬心池裡,檀冰此刻確實無心注意謝明瑤在做什麼。
她手腕上有他的六棱雪花印記,它給了她一些特權,同樣的,也能讓他感知到她還在不在他認為“安全”的範圍內。
她還在,他便無心在意那樣多。
肩上紅蓮已經布滿了整個脊背,檀冰整個人浸泡在淬心池裡,身上除了以往的傷痕,還有今日新添的吻痕。
難以形容這一幕有多曖昧,哪怕謝明瑤不在,隻有檀冰一人獨角戲,也足夠令人目眩神迷。
雖然千年來總是要浸泡淬心池水,早已該習慣了這裡的疼,但今日的疼和以往都不一樣。
昆侖山又下起了大雪,淬心池的檀冰也好像寸寸經脈都被雪冰封,冰封過後再被敲碎,敲碎的瞬間,一切分崩離析,痛這個字已經難以形容那種感覺。
但他還是可以忍耐的。
他於水中抬起手,一束紮得極漂亮的雪芝草緩緩出現,他睜開眼,眼睫上的霜珠落下,他靜靜凝著這束謝明瑤送給他的雪芝草,其實這是很愚蠢的事,沒有任何必要,但……
很生澀的,他嘴角好像有些細微的弧度,轉瞬即逝,連他自己都無從察覺。
但他知道,他現在雖然很疼,可心裡一點都不壓抑。
他甚至覺得,他在“期待”,在“快樂”。
謝明瑤真的讓他“快樂”了。
可這份快樂,消失得也太快了些。
夜深的時候檀冰才離開淬心池,上岸時他有些步履蹣跚,身體上的痛楚他不在意,他生平頭一次產生了某些類似迫切的情緒,他回了正殿整理衣衫,重新束了發,眉心朱砂痣都忘記了點便回到了密室,卻沒想到密室裡等著他的不是謝明瑤。
不是姑娘熱情的呼喚。
是冷冰冰,空蕩蕩,毫無聲息的黑暗。
檀冰有一瞬間的怔愣,他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他猛地抬手點亮一切,狹小的密室一眼就能望到底,這裡是真的沒人。
謝明瑤不見了。
她不但不見了,還留下了滿牆用炭筆寫下的,亂七八糟難以分辨的字。
難以分辨是真的,但仔細去看,他還是看得出一部分意思。
【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男人】
【我真是討厭你啊檀冰】
【你真當我喜歡你嗎?怎麼可能,你有句話是對的,我就是個騙子】
【你什麼時候隕落坐化,可一定要昭告天下,我會為你上一炷香的】
【可惜了,走之前沒讓你說出‘喜歡’兩個字,不過沒關係,我心裡知道就行了】
【囚禁我?我會讓你也好好體驗一下這種感受的】
【祝你今後守著這冷冰冰的溶雪宮和密室,日日沉浸在被玩弄的回憶裡,日後若有機會,或許我還會想起你,將你帶離你要守一輩子的地方,再好好折磨一下】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你,一點兒都不喜歡你】
【再見了我的好師尊,這是我給你最後的驚喜,你喜歡嗎】
【你快樂嗎?】
哢噠,地麵忽然開始裂縫,隨著一道裂縫崩開,無數裂縫相繼而來,看似牢不可破的密室開始一點點崩塌,碎石落下,煙霧繚繞,檀冰站在其中,麵不改色,毫無離開的意思。
他緩緩抬起手,將光燃得更亮一些,仔仔細細看著謝明瑤用曾為他作畫的炭筆寫下的真心話。
良久,當一切全都崩塌,當整個人溶雪宮都開始震顫的時候,蒼茫霧靄與皚皚白雪裡,檀冰低沉壓抑的聲音緩緩響起——
“……騙子。”
玉質金相的道長臉上緩緩泛起淡紅色的藤蔓,又一點點消失不見,難以克製的妖氣混著靈力迸發出來,隨著他接下來的自語一點點消散。
“謝明瑤,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