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婉被魔修帶走,李家可謂愁雲慘淡,一直想著該如何挽回自家形象。
嫡長女和魔修勾結,李家多年的清名算是難保了,李家家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夜,終於有了主意。
謝明瑤坐在房頂上,聽著大堂裡李家家主擲地有聲道:“從今日起,李婉不再是我李家的女兒,將她從族譜中除名,往後李家的嫡長女就是妍兒。”
李婉繼母所生的女兒李妍猛地抬眸,眼中有驚喜卻沒有意外,顯然她早就料到會是如此。
盼了這麼多年名正言順的嫡長女,終於被她盼到了,李妍高興地應是,倒是站在她後麵的妾室所生庶女酸得整個人都快冒酸水了,揪著帕子使勁咬唇。
“還有傅家那邊,我們總該給人家一個交代。”李家家主沉思道,“傅家是清貴人家,不比李家差,傅家與李家這份婚約是萬萬不能丟的,既然沒了那個孽女,便由妍兒與傅公子定親吧,為父會儘快去跟傅家商議此事。”
李妍又被一個餡餅砸到,欣喜得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又害羞地不好意思謝恩。
李夫人見此,攬著女兒好生一頓安慰,李家家主也湊過來說她值得這門親事,傅清商是個好男人,往後肯定會很幸福,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把庶女擠得仿佛透明人,也惡心得屋頂上的謝明瑤十分徹底。
李婉真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為了名聲,就可以如此不問青紅皂白,不想著救身處險境還不知死活的她,隻想著將她從族譜中除名?
謝明瑤拍拍裙擺站起來,悄無聲息地離開,回客棧的路上,她心裡一直都不太平靜。
事到如今,已經不像是李婉自己的事了,李家家主和繼夫人的所作所為,令她想到了感情淡薄的謝家,想到了自己曾經渴望過什麼,又最後看清楚了什麼。
感情這種東西果然是靠不住的,不管在哪裡都靠不住,親情,愛情,友情,什麼都是虛假浮華,隨時都會湮滅,唯一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永遠隻有自己。
走著走著腳步就停下了,她突然不想回客棧了,這會兒她誰也不想見,也不想說話,四處看看,街邊有個攤位無人,便坐了下來。
“這位仙子想吃點什麼?”攤主客客氣氣地過來詢問,“仙子”的稱呼也不是隨便喊的,謝明瑤一身紅裙,哪怕麵紗遮麵,露在外的那雙眼睛也美得攝人心魄。
謝明瑤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掃了掃攤位上簡單的食材,不知為何就想到了溶雪宮那個家夥。
“麻辣兔頭,剁椒兔,冷吃兔,總之什麼都好,全兔宴。”
攤主愣了一下為難道:“啊,這,老朽這裡沒有兔肉……”
“那就去買。”謝明瑤翻出一顆珠子遞過去,“足夠了嗎?”
攤主哪裡見過這樣大的手筆,顫顫巍巍地想要接過,那珠子卻被一陣風吹動,從謝明瑤指尖墜落,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謝明瑤眼皮一跳,猛地望向那陣詭異風的來源,不算太遠的地方,漫漫走過一位公子,發絲白得像雪,微闔的眸子泛著淡淡的紅,玉色麵具下是修長的脖頸,但他穿著立領的錦衣,除了幾分冰肌玉骨之色,沒有泄露更多。
是早上見過的以為是錯覺的人。
這次肯定不是錯覺了。
謝明瑤總覺得他給人的感覺很熟悉,卻又很難確定他到底是誰,她正想開口問他為何搗亂,便見地上的珠子浮起,緩緩回到她手中,而攤主的手裡多了一塊靈石。
人群中似乎唯獨她看得見他,他微微轉眸,淡紅色的眸子睨著她,那是一雙漂亮的眼睛,獨特的色彩像綻放的錯落星火,謝明瑤心跳漏了一拍,再想去看清慷慨解為的公子,就發現他又不見了。
不對勁。
很不對勁。
謝明瑤望向攤主,問:“你看見那個人了嗎?”她形容了一下,“白發,戴著麵具,雖然看不見臉,但也能想到很英俊。”
攤主茫然搖頭。
“……罷了,靈石還我,不吃了。”
謝明瑤將那位公子給的靈石拿回來,放在手裡看了好幾遍,看不出任何異常。
隻是普通的靈石而已。
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幫她給錢?
看他白發紅眸的模樣,恐怕不是人。
是妖嗎?
一遇見傅清商,好像接連遇見不少妖。
在謝明瑤看不見的地方,檀冰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手裡握著的靈石,嘴角輕不可見地勾了勾,卻不是在笑。
他就這麼看著她,看她沉思,看元晏來找她,她平靜隨意地應對,真是從頭到尾,不管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是與人相伴的時候,都一丁點的難過或是愧疚都沒有。
也沒有任何認出了他的跡象。
她果真的付出過哪怕半分真心,若有半分是真,也不會見了兩麵,都毫無發覺他是誰。
喉間異樣再次襲來,檀冰微微垂眸,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再望向謝明瑤時,眸底除了冰冷,多了幾分複雜之色。
“師妹。”
元晏來找她,謝明瑤是不意外的,他不跟著她,她才要意外。
轉了個身,謝明瑤離開攤位,對跟著的元晏淡淡道:“彆叫師妹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師妹了。”
元晏微微抿唇:“道尊從未說將你逐出師門,你便還是昆侖弟子,還是我的師妹。”
“昆侖會有修魔的弟子嗎?”謝明瑤不耐煩地問。
元晏無言以對,謝明瑤瞥了他一眼強調道:“再叫我師妹,便更彆想跟著我了。”
元晏無法,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半晌才道:“那我該叫你什麼?”他有些茫然道,“我……我不知道該叫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