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可以這樣理解,你有了某人的孩子,卻被甩下了,你會怎麼想?孩子會這麼想?”謝明瑤換了個方式問。
扶搖眯起眼睛:“換做以前,我大概會自己把孩子養大,再不見那人,也勸孩子不要恨他。”
“那現在呢?”
“我會殺了他,和孩子一起。”扶搖說得擲地有聲。
謝明瑤覺得空氣稀薄,呼吸都不通暢了。
她長歎一聲,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鎮,最終握了握扶搖的手說:“你先去鎮上安置,等我回來找你。”
“你還要走?你要去哪?”扶搖抓著她不肯放,“若是怕連累我,大可不必,傅清商的事你是為我做的,該承擔責任的是我,妖王若想對付你,我一定會擋在前麵!”
謝明瑤按住她說:“我沒那麼高尚,我隻是去處理一些私事。”她語氣複雜道,“……一些不得不處理的私事。”
扶搖難得見她好像遇見了什麼難題一樣,想問問怎麼了,最後也沒問出來,隻能放她走。
於是謝明瑤才逃出去不過一天,隔天就又回來了。
她站在竹林外麵,很感謝自己超強的記憶力,竟然還記得如何回來。
察覺到竹林布滿了結界,就知道檀冰還在這裡,她有些犯難,要進去嗎?
進去怎麼辦呢?
可不進去又怎麼辦呢?
放任不管嗎?
手緩緩握拳,若真是檀冰這樣一個睡過的男人而已,她是真的不會管。
可如果他真有了她的孩子……
現在回想一下,他是兔子精來的,兔子……這種動物……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她自作自受。
在結界外磨蹭了半天,謝明瑤終是歎了口氣,試著觸碰結界,看能不能進去。
她一碰結界,檀冰就有感應,但他沒時間管,他沒有懷孕這種經驗,也不知道自己會這樣,他在努力適應身體變化,但適應不了,腹中的孩子像在吸取他的靈力,他漸漸有些脫力,結界也變得薄弱,謝明瑤有他的六棱雪花印記,在結界變得薄弱時自己進來了。
謝明瑤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出了事,以為自己進來了,便是他放進來的,她每走一步都覺得很沉重,花了好長時間才來到台階前。
低頭看著重重階梯,再仰頭看看繚繞著淡白色霧氣的竹樓,謝明瑤閉上眼睛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邁開步子,回到了那個她極其不想回到的地方。
推開門的時候她還在想,檀冰會說什麼,她又要說什麼。
但推開門之後,她發現其實沒有什麼說話的必要——白發美人歪倒在蒲團上,衣衫淩亂,發冠歪斜,發絲交疊,那雙紅色的眸子緊緊閉著,額頭布滿汗珠,耳朵因為妖化得更明顯了而變得尖尖的,隱隱約約能見它越發毛茸茸起來。
謝明瑤愣了一下,快步跑過去蹲在他身旁,手放在他肩上,竟然被燙到了。
“怎麼回事?”她忍著灼熱將他扶起來,“檀冰?”
檀冰緊鎖眉頭,昏迷不醒,自然不能回應她,謝明瑤下意識去看他的腹部,哪怕寬大的衣袍遮掩著,依然可以看到微微的隆起。
她不過走了一天,怎麼就長大了這麼多??
謝明瑤有點亂,扶著他勉強帶回了床榻上,等他躺好,她又試著用自己的魔氣去檢查他的經脈,毫不意外地被抵擋了回來。
她從未碰到過如此棘手的事,最後隻能捧住他的臉一遍又一遍地說:“你醒醒,你不是很強嗎,怎麼懷個孩子就變成這樣了?”
“醒醒,檀冰。”
“你醒醒。”
……
他還是醒不來。
謝明瑤隻注意到他的臉,所以覺得自己的呼喚沒有任何用處。
她沒發現的是,檀冰廣袖裡的手指動了動,緊緊抓住了衣袖。
直到夜深的時候,檀冰依舊沒有醒來的痕跡。他身上一會冷一會熱,謝明瑤覺得她或許該做點什麼,畢竟他口口聲聲說懷了她的孩子,可到頭來,她能做的也隻是給他蓋上絲被,又拉開。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終於有了些反應,謝明瑤就坐在床榻邊,麵色不太好看,見他眼皮在動,也沒有什麼激動的感覺,就那麼直直看著。
須臾,檀冰睜開了眼睛,他已經徹底妖化了,耳朵是毛茸茸的兔耳,眼睛紅得不行,一頭長發白得毫無瑕疵。
謝明瑤等他徹底清醒了,眼神清明了,才慢吞吞開口道:“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檀冰躺在床榻上,清醒過來的他還是努力維持著他的冷冰冰,即便他臉色過於蒼白,有些難言的破碎感。
“你何必回來。”他開口,動聽的音色十分沙啞,“走了便不要再回來。”
說到這他突然掐住了她的手腕,謝明瑤微微蹙眉,見他緊盯著她,聲線壓低,極為壓抑道:“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謝明瑤沉默半晌,問了最開始的問題:“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檀冰微微凝眸,臉色難看地彆開臉,像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好像也是真不知自己變化如何。
謝明瑤今天深呼吸的次數太多了,已然習慣了。
她掙開他的手站起來,他以為她要走,視線立刻追隨著她,她繞了屋子一圈沒找到鏡子,隻能向他要:“鏡子。”
檀冰意識到什麼,抬手化出一麵水鏡,謝明瑤直接操縱著水鏡去照他的臉,檀冰半支起身,看見鏡子裡的自己何種模樣之後,猛地坐直捂住了耳朵。
“出去!”他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