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未曾真的和師無音動手,也沒去做什麼彆的事,衣裳為何會潮濕一片?
檀冰起先覺得是無意間弄濕的,也沒想查看,抬手捏了個訣便弄乾淨了,但很快,他就發覺了身體的不對勁。
下意識扯開了白紗外衫,意識到謝明瑤還在的時候,他臉色難看道:“你出去。”
謝明瑤也很好奇他怎麼了,手按著衣角想做什麼?
她若有所思了一會,笑著說:“好,我出去。”
她站起身朝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檀冰背對著門口,視線落在衣襟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明瑤沒再磨蹭,推門出去了,站在門邊,她想到剛才聞到的淡淡奶香氣,深呼吸了一下,嘴裡念念有詞道:“一定是我想錯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男人懷孕已經足夠奇葩了,怎麼還會有奶呢。”
可如果他真的有了她的孩子,那有奶水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然……孩子吃什麼?
謝明瑤一個頭兩個大,煩躁地踢著腳下石子,早知道她就不睡他了,怎麼睡了兩次而已就搞出了人命?
這下子就算立刻找到回家的方法,可真有了孩子在這裡,她又要如何取舍……
她以前當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這裡麵的紙片人沒幾個真的和她有關係。但這孩子不同,他們血脈相連,是她種下的因得到的果。
她雖然沒什麼強烈的道德感,但這種專屬於她的東西,哪怕不是從自己的肚子裡出來的,也有點……
一門之隔的房竹屋裡,檀冰緩緩解開盤扣,一層一層褪去衣衫,終於看見了潮濕的來源。
他麵色僵硬,難看至極,手緊緊攥成拳,一時情急之下,直接化出本命劍,衝出竹屋指著謝明瑤。
謝明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有些疑惑,她也沒覺得檀冰是要殺她,雖然他眉目凜冽,冷如堅冰,但他堂堂昆侖道尊,握著自己的本命劍的手卻一直在抖。
謝明瑤看了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就知道他恐怕是氣急了,什麼也沒顧得上就跑出來了。
他之前那話肯定也是真心的,他一定是恨死她了,可又不能殺了她,因為孩子需要母親。
想來也是因為這一茬,他下山至今多次機會,都不曾真的對她動手。
相較於本身對她的感情,那層母子夫妻的瓜葛更讓他難以清理吧。
謝明瑤冷靜下來,抬手捏著冰寒的劍尖挪開,你彆說,還真的很輕易就被她挪開了。
手有些被冰到,謝明瑤也沒在意,她幾步上前,也不去看檀冰的臉,隻低著頭靜靜地替他整理衣衫。
什麼都沒整理就跑出來了,現在一件件幫他係好扣上,也難免會看見幾分春光。
僅僅這幾分,也足夠她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還真是……
這……
這真的超越了她的認知,她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讀書還是讀得太少了。
手顫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幫他將最後一層外衫盤扣係好。
做完這些,她才抬頭和檀冰對視。
他握著劍的手已經垂了下來,神色有些恍惚,眉宇間是濃濃的哀愁,就是這樣冷冰冰心事重重的美人,當時第一眼在溶雪宮看見的時候,以為會是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聖潔雕塑,哪能想到有一天,他會懷著她的孩子。
他是真的有孩子了吧。
謝明瑤的目光讓檀冰無法忽視,他緩緩轉過頭來與她對視,視線交彙的一刹那,謝明瑤想說什麼,檀冰卻直接道:“閉嘴。”
他語氣冰冷道:“本尊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話音落下,他想回竹屋去,但腳下一軟險些跌倒,謝明瑤及時扶住他,也不說話,就那麼攙著他進去。
檀冰每走一步都覺得心裡很疼。
他低頭看著兩人一起向前的腳步,看著姑娘家的繡鞋和裙擺,覺得屈辱,難堪,心酸,卻又微妙的滿足。
回到了竹屋裡,檀冰重新坐到熟悉的床榻上,身子平穩一些了,聽見謝明瑤緩緩道:“你覺得,你多久會生?”
檀冰手抓著衣袖抿唇道:“你待如何。”
他不回答也沒關係,謝明瑤直接道:“你之前說要我陪你,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答案。”
檀冰猛地抬眸看她,謝明瑤一字字道:“我可以陪著你。”
他眼底升起一絲色彩,卻很快又消失不見。
因為她接著道:“等你生完,我再離開。”
她不要他。
她是留下了,是陪著他了,卻隻是陪他生完就要走。
她不要他,不要他們。
檀冰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可每次一動手,又瞬間熄了所有氣焰。
“本尊不要你的施舍。”他氣息冷冽道,“你若終究要走,此刻便走,走了再也不要回來。”
他蒼白的臉上豔麗的紅唇微微開合:“謝明瑤,你走了之後就再也不要回來。”
“不管是我還是……孩子,都再也不會找你。”
謝明瑤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她微微皺眉:“你還想要怎麼樣?”
她指著他們兩個:“你覺得難不成我們可以成親,可以組成一個完成的家庭嗎?”
這話問得檀冰也僵住,他們的確不可能成親,他是昆侖道尊,甚至都不能離開溶雪宮,如今出來也是為了找她順便生產,他們怎麼可能成親呢?天下修士怎麼會容忍他成親?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負最基本的責任,保護你滿足你把孩子生下來,隨後的事,你彆再要求我了。”謝明瑤冷淡地說,“是你的身份阻礙了一切,是你割舍不掉那個身份,違背不了天下修士,不是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說完就出去了,毫不留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恨。
可出了門,謝明瑤自己心裡也很難受。
她捂著心口坐到台階上,再次捧住臉,幾秒鐘後,將臉埋進了雙臂之間。
之後檀冰安靜了許久,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不出來,也不喊謝明瑤進去。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的時候,房門緩緩打開,謝明瑤坐在台階前回眸望去,檀冰換了身衣衫,是在溶雪宮常穿的月白色道袍,依舊沒係腰封,領口很高,顯得他居高臨下的模樣越發凜然不可侵犯。
他往前走了幾步,雪色的發綰著一根白玉簪,發絲間隱約看見的兔耳與他冰雪般的氣質很違和,但也正是因為這份違和,讓看見他的人,很難不升起幾分旖旎和褻玩的心思。
“你的話,本尊想過了。”
她的話……他真的想過了?
謝明瑤以前從不覺得自己冷淡,沒感情有什麼不對勁,但那夜說了那些話之後,她生平頭一次覺得心裡不舒服。
她不知道為何不舒服,她覺得自己沒錯,她不想要牽絆,也沒想過真的和他一輩子糾纏在一起,她想自由自在,她不想……
“我同意了。”
謝明瑤正思索著,檀冰給出了他的答案。
他神色冷淡,像看著個陌生人一般說,他同意了。
謝明瑤覺得自己該高興的,該輕鬆的,但奇怪的是,她真正的心情,其實是空落落的。
但她掩飾得很好,一點都沒表現出來,笑了笑說:“道尊能想通,那便是最好的。”
看她這樣輕鬆,檀冰輕不可見地扯了一下嘴角,稍縱即逝意味不明的弧度,謝明瑤捕捉到了,但也僅僅是捕捉到了,不確定他是什麼意思。
他隻是微垂眼眸,眼睫翕動道:“我不確定何時會……總之這段時間,你要時刻守在這裡。”
說到這,他又抬起頭:“你說要保護我,滿足我。”
謝明瑤很快點頭。
“很好。”檀冰冷冰冰地說,“那本尊便不與你客氣了。”
謝明瑤覺得有些奇怪,但一時不知奇怪在哪裡,不過檀冰也沒讓她奇怪太久,很快就給了她解答。
“謝明瑤。”
他叫她,她上前幾步:“我在。”
檀冰不看她,望向遠處,淩霜傲雪的一位道長,說出的話總帶著微妙的賭氣意味。
“百裡之外有一座靈山,名喚雪月山,山上有一種靈草,名喚雪月草。”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