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還你的。”魏品蘭定定地道。
“行。”
趙驥趕時間,直接翻身上馬,又一把將人拽上馬背。
不顧魏品蘭的驚呼,策馬疾行。
一路疾馳到將軍府,趙驥當先下馬。
魏三小姐拒絕他的幫助,也跳下馬。
趙驥對此無所謂,他把人交給管事娘子:“周嫂,找個空院子,先把她安頓下來。我這個月就不回來了。”
“將軍,將軍!”周嫂待要問個清楚,卻見自家少爺已大步而出,再次翻身上馬。
暮色四合,趙驥騎馬直奔晉王府。
他與晉王曾有疆場並肩殺敵的情誼,這幾年又一直共事。聽聞晉王醒來,他特意告假,進城探望。無意間撞見魏三小姐被人調戲,順手幫一把,耽擱了些許時間。
等他到晉王府時,暮色四合。
晉王蕭晟正在翻閱邸報,聽聞趙將軍前來,眉梢輕挑:“趙驥?讓他進來。”
當日他與趙家父子一起出征平叛。趙元帥戰死,趙驥負傷,情緒消沉。
於他而言,這些事情恍若昨日。但對趙驥而言,這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趙驥來向王爺賀喜。”
晉王挑眉:“嗯?”
“一賀王爺身體康健,二賀王爺新婚之喜。”
聽到“新婚之喜”,蕭晟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滯,腦海中不自覺便浮現出新婚妻子的麵容。
今日陪著她去昌平侯府回門。
在侯府時還好,回家途中也相處融洽。然而一回到王府,他剛將她抱下馬車,她就徑直去了永春園。
見王妃不纏著自己,蕭晟暗鬆一口氣。但同時心裡又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
女人真是麻煩。
蕭晟略一思忖,令管家福伯再去搜尋一些新鮮小玩意兒,給王妃送去。
不是說這招有用嗎?不妨先嘗試一下。
他缺失四年記憶,對政事了解有限,須得惡補一番。
蕭晟翻看邸報,也不曾留意,已有幾個時辰過去,天都要黑了。
趙驥好奇地問:“聽說王妃是個絕代佳人,王爺為了她不惜以身犯險,才會有這次受傷,是不是真的?”
蕭晟沉默了一瞬,才給了個評價:“確實很美。”
若非如此,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失憶前傾心的原因。
估計也隻能是因為美色了。
看天色已晚,蕭晟乾脆命人擺膳。
說話間,管家福伯匆忙而至:“王爺,東西送過去了。王妃說今日太累,就在永春園歇下,請王爺莫忘了喝藥,好生照顧自己。”
他說完一抬眼,才看見有客人在,訕訕一笑:“趙將軍也在啊?”
趙驥靈光一閃:“你跟王妃這是吵架了?”
“沒有。”蕭晟立刻予以否定。
他怎麼可能跟女人吵架?明明是她無緣無故生悶氣。
不過外人麵前,必須維護王妃形象。蕭晟神色淡淡,補充一句:“沒聽福伯說嗎?是王妃累了。”
“得了吧,新婚夫妻,分居兩處。還說沒吵架,當我是三歲娃娃呢。”趙驥十分篤定,“我爹娘還在世的時候,隻要一吵架,我娘就去彆院住,我小時候看的多了。”
蕭晟眼神微動,四年過去,趙驥已明顯從喪父之痛中走了出來,也能很自然地談及父親。
他緩緩喝一口茶,佯作漫不經心地問:“那,令尊得罪令堂之後,是怎麼做的?”
或許可以參考一二。
“還能怎麼辦?就伏低做小唄。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嘖嘖,真是沒眼看。”
蕭晟皺眉:他若有錯,賠禮道歉勉強可行。她無緣無故生悶氣,還要他伏低做小?
下人陸續奉上菜肴。
趙驥吃的儘興,蕭晟卻有點心不在焉。
他略一思忖,吩咐侍從:“去看王妃用膳沒有。”
可彆隻顧生悶氣,連飯都不吃了。
“是。”
趙驥噗嗤笑了:“果真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吃飯都記掛著。”
蕭晟拂了他一眼:“吃你的,彆多嘴。”
“對了,王爺,我今天來,遇見一個人。”
“誰?”
趙驥正色道:“魏三小姐。”
“那是誰?”蕭晟愣怔一瞬,“魏尚書的女兒?”
他心裡突然湧上一種不好的預感。總不會二十三歲的他,不止招惹了一個女人吧?
“王爺不記得她了?不是她給你通風報信的嗎?還讓我去幫忙的?可惜我帶人去的遲了,到的時候隻看見遍地屍首。這些天我還一直自責,若是早一點趕到,或許王爺也不會受傷。”
這一點,蕭晟還真不記得。他隻知道此事起因是魏家蓄意殺害王妃,卻不想魏家三小姐竟從中幫了忙。
“如此說來,魏三小姐倒對本王和王妃有恩了?”他略一沉吟,“她現在人呢?”
“說起來就生氣。皇上命令魏家離京,她家人恨她告密,竟把她給拋下了。”趙驥義憤填膺,“王爺不必擔心,她遇見了我,總不會讓她流落街頭。”
趙驥出自將門,天生一副俠肝義膽。
“你?”
“對。我常年不在家中,空房間那麼多,借一間給她住著就是,不能讓好人寒了心。”趙驥突然壞笑一下,“不然還能怎麼樣呢?讓王爺安置她麼?”
蕭晟神色淡淡:“給她一個容身之處,也未嘗不可。”
一碼歸一碼,魏家惡毒,但還有心存善念之人。
“王爺新娶了王妃,再收留一個美人,隻怕就不是天天吵架這麼簡單了吧?”趙驥嘿嘿一笑。
蕭晟眉目清冷:“胡說八道,王妃端莊賢良,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豈會因為這種事跟本王置氣?”
再說,隻是給她銀錢,安排個去處,保她衣食無憂,又不是接入王府。
趙驥沒跟晉王妃打過交道,聞言異常誠懇地拱了拱手:“是我冒失了,記得四年前在軍營裡,王爺曾說,將來必娶一端莊賢良的女子為妻。恭喜王爺得償所願。”
當日在軍營,一群年輕人談及這個話題,也有人問晉王。問的多了,晉王有些不耐,直言不娶妻便罷,若要娶妻,定娶一個溫婉賢良的女子。
提及舊事,正值新婚的晉王扯一扯嘴角,說一句:“同喜同喜。”
她若真是個端莊賢淑的女子就好了!
話題漸漸轉移到朝堂之事上,趙將軍待了好一會兒才告辭離去,重返京畿大營。
殘羹冷炙儘皆撤去,一碗湯藥被端到了晉王麵前。
王妃的叮囑不期然在耳畔回響。
蕭晟端起湯藥一飲而儘,快速漱口。
福伯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開口:“王爺,您今晚應該邀請王妃一起用膳的。而且新婚燕爾的,就分房而居,像什麼話?”
瞥了他一眼,蕭晟緩緩說道:“是王妃自己說累了,要歇在永春園。本王這是順遂她的意。”
“王爺,您怎麼就不明白呢?王妃這不是還在氣頭上嗎?女人都愛口是心非,她要歇在永春園,您為什麼不能也跟過去呢?您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這日子還怎麼過?聽人說,王妃今晚在借酒澆愁。”福伯重重歎息。
晉王不勝其煩,站起身:“本王去書房一趟。”
他不再理會福伯,徑直往書房而去。
本是要翻看一些文書,不成想,竟又一眼看見了那一遝情詩。
不知怎麼,福伯那句“王妃在借酒澆愁”就在他耳畔反複回響。
真是麻煩。
蕭晟雙目微闔,算了,勉強去安慰她一次。
——
沈纖纖晚間心情很不錯。
她既已打定主意,那自然該作戲就作戲,該使性子就使性子。
反正該說的話她早說過了。晉王不相信,那也不能怪她。
因此今日一回王府,她就直奔永春園,樂得自在。
傍晚時分,福伯給她送來了坊間流行的話本、精致的風車。
沈纖纖叫了初一和忍冬同玩。
聽忍冬提起家鄉的梅子酒,晚間用膳時,沈纖纖特意問廚房討要了一壺。
初一有傷在身,不便飲酒。
沈纖纖就和忍冬兩個人分著喝了。
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入口,五臟六腑都有些暖意。沈纖纖不禁有點熏熏然。
忍冬口齒伶俐,講起童年趣事,繪聲繪色。
沈纖纖也聽得高興。
忽然,隻聽外麵有人重重地咳嗽一聲。
初一神色微變:“是王爺!”
忍冬匆忙止住話題,同初一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晉王麵無表情走了進來。
沈纖纖微訝:“九郎?你怎麼來了?”
先前晉王還未失憶時,為了作戲,天天來探視她,但極少這麼晚過來。
燈光下,女子白玉般的臉頰好似塗抹了一層胭脂,紅豔如同火紅牡丹。
一看便知是不善飲,偏偏又飲了酒。
“從書房出來,路過這邊,看燈還亮著,就來看看。”蕭晟視線微轉,落在桌邊的針線筐上。
那裡有一個杏色的荷包,才做到一半,明顯能看到兩隻彩色鳥頭靠在一處。
他心思一動,猜到多半是交頸鴛鴦。
一個妖嬈嫵媚的女子,在繡鴛鴦。
心口驀的一縮,突然湧上一些淺淺淡淡的異樣情緒。
“九郎看什麼呢?”
蕭晟唇線緊抿,眸色沉沉。他咬了咬牙,從懷中摸出一物:“給你這個。”
隨手將紙張放在桌麵上,他快步離去。
沈纖纖好奇心起,近前拿起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