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入睡時,晉王極其自然地撤掉了一條錦被。
沈纖纖剛結束沐浴回到房間,見此情形,表情一滯:“你晚上不打算蓋被子了?”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夜裡不冷,一條就夠了。”蕭晟神色不改,“兩條太熱。”
沈纖纖吸一口氣,所以他今晚還要與她共蓋一條錦被嗎?
昨晚是酒後意外,以後還要如此嗎?
她覷著他神色,小聲試探:“兩條被子分開,各睡各的就不會熱。”
“嗯?”晉王眉梢一挑,似有疑問。
在他看來,兩人之間原本或有一條界限,現下既已越過,那也就不必再堅守了。
況且昨夜之事,他頗為得趣,也不想過於委屈自己。
他理了理袖子,神情自若:“那樣隔得太遠,不方便。”
至於怎麼不方便,兩人心知肚明。
沈纖纖雖已決定順其自然,將錯就錯,知道兩人以後多半還會同房。但看他這般理所當然,還是免不了有點不自在。
這真是要一錯到底了啊。
她半真半假,哭哭唧唧:“哼,我就知道,你不過是貪圖我身子罷了,根本一點都不愛我!你整天隻想著……”
蕭晟扶額,又來了。
他眉峰微蹙,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若真隻是為了閨房之樂,我又怎會直到昨晚才與你行周公之禮?”
——當然,嘗試過之後才發現,閨房之樂,確實挺有意思。
沈纖纖一時反駁不得,但又不肯承認自己冤枉他,乾脆扭過頭不作聲。
“再說,你不也說怕你把持不住嗎?已經圓房了,以後也就不用再苦苦把持了。”
沈纖纖轉頭斜他一眼,自然不能說那是她當時的推脫之辭。
見她又使性子,晉王也不多話,直接上前幾步,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今日份的情詩已經送過,陪也陪了,背也背了,先抱到帳內再慢慢哄吧。
沈纖纖一驚,不禁低呼出聲。
偏生晉王有意使壞,將她往上一顛。
身體驀的騰空,無所依靠,嚇得沈纖纖下意識抱住他。
晉王喉間溢出輕笑,聲音極低:“怎麼?要不今晚再小酌兩杯?”
她昨晚酒後格外熱情,今天卻又扭捏起來。
“不要,不喝了。”沈纖纖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至少最近一段時間內,她一滴酒都不想再沾。
蕭晟快走幾步,將懷中佳人放到床上,自己也隨之靠近。
床帳緩緩放下。
沈纖纖將心一橫,算了,一次也是睡,兩次也是睡。況且晉王容貌俊美,待她甚好,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隻是不同於昨晚酒後的迷迷瞪瞪,今夜各種感官似乎都變得更加清晰。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吻落在她額頭、鼻尖、嘴唇、耳朵……
尤其是她白皙飽滿的耳垂,他更是流連忘返,重點關照。
沈纖纖受不住,身子一陣顫栗,迅速軟下來,隻能任他擺布。
到得後來,她小聲嗚咽著喊停。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蕭晟耐心十足地誘哄,卻仍在繼續。
可他所謂的“很快”著實太久了。
沈纖纖本想罵他兩聲“騙子”,可惜腔不成腔,調不成調,咿咿呀呀,支離破碎。
等雨收雲散,她感覺自己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極低,勉強開口:“我得去清洗……”
“嗯,本王抱你去。”男人的聲音饜足而愉悅。
沈纖纖也不說話,任他抱著經由房內暗門去了浴房。
輕拉銅鈴,立刻有熱水自細細的管道流入浴池。
沈纖纖登時清醒了幾分,掙紮著要離開他的懷抱:“我自己來。”
“彆鬨,你不是沒力氣嗎?”
與昨晚的簡單收拾不同,蕭晟幫她細致清潔時,竟品出不小的樂趣來。
看著熱水自她身上流過,他眼眸不自覺又沉了幾分。
雖已有過親密之舉,可在清醒狀態下,清洗沐浴時被他盯著,還要他幫忙,沈纖纖仍不免羞窘。加之水汽蒸騰,她白玉般的臉頰布滿了雲霞之色。
蕭晟心中一動,暗想,她平素妖嬈嫵媚,都是虛的。到了床笫之間,還是會害羞。
迅速幫她清理後,又拿了乾淨的寢衣將她裹住。蕭晟才又抱著她重回床上。
將弄臟的被褥抱走,換上先前撤下的。晉王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事先準備兩條錦被,也不是毫無道理。
沈纖纖稍微恢複了一些力氣,可著實困倦。一挨著枕頭,就想睡覺。
但心裡還有一樁大事未了,她隻能勉強壓下洶湧的困意,凶巴巴道:“以後我說停,必須停。”
可惜她聲色微啞,音量又小,與其說是要求,不如說是撒嬌。
蕭晟極好說話:“行,你說停就停。”
然而他心裡想的卻是,彆的事情也就罷了,這種事豈能也聽你的?大不了過後再哄一哄就是了。
他今天又一次性準備了一遝情詩呢,哄她儘夠了。
沈纖纖得到心儀的答案,心滿意足,沉沉睡去。
晉王卻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月光皎潔,灑入帳中,遠處的夜燈,燈光忽明忽暗。
他轉頭看著身側的王妃。
如雲的烏發堆在臉頰兩側,她的臉在黑暗中仿佛會發光一般。此時她雙目緊閉,呼吸均勻,睡得正沉。
回想她方才眼角嗪著淚花小聲嗚咽的模樣,他心裡驟然生出一些柔情。
蕭晟唇角微勾,將兩人的枕頭湊得更近了一些。
臨到快要睡著之際,他忽然想起一事:明天得把她的指甲再剪短一些。
沈纖纖再度醒過來時,眼皮仿佛有千鈞重,耳畔聽得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她勉強睜開眼睛,隔著床帳,依稀看到晉王正在係腰帶。
昨夜種種湧上心頭,她小聲道:“騙子!”
蕭晟聽到聲響,動作微頓,聲色不自覺柔和幾分:“醒了?現在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兒。本王今日有事,忙完就回來陪你。”
沈纖纖仍躺在床上,輕哼一聲,低聲咕噥:“誰稀罕你陪?”
“嗯?”蕭晟眉峰微動,突然掀開床帳,靠近過來,“卿卿方才說什麼?”
沈纖纖立時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從容改口:“那你去忙。”
瞥了她一眼,蕭晟重新放下床帳。
他一關門離去,沈纖纖便悄悄做了個鬼臉。
臨出門時,晉王特意叮囑,要王妃好好休息,不可打擾。
她昨夜大概又累壞了。
——
從高祖起,每年秋天,皇帝都會帶人在京郊獵場圍獵,美其名曰是紀念當年打天下之不易。
秋獵之事,往年都由禁軍負責。
今年皇帝卻將晉王單獨叫到一旁,閒話家常一般:“小九,你受傷初愈,記事不全。今年的秋獵,朕想找個人幫你。”
蕭晟有些意外,他眉梢輕挑:“不知皇兄說的那個人是誰?”
“是鈞兒。”皇帝輕歎一聲,“這孩子年紀不小,也想做點事。朕就想著,不如把這件事交給他試試,你也好趁機休息休息。”
說話之際,他神色越發溫和:“你這段時日,著實辛苦。”
蕭晟眼眸低垂,略一沉吟:“用把禁軍儘數交給大殿下嗎?”
他掌管禁軍數年,知道其分量。此刻他生出的第一個猜測,就是要他交出禁軍。
然而皇帝咳嗽一下,擺了擺手,笑道:“他小孩子,哪裡管得好?你掌管禁軍,朕才能放心。隻是想讓他做點事,勞煩你這做叔叔的,幫襯他一下罷了。”
“臣弟明白了。”
未幾,有內監稟報,說大殿下在外求見。
皇帝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麵色一沉:“讓他進來!”
大皇子快步而入,聽說老二也得了差事後,他就不像昨夜那般激動了。
原以為父皇抬舉自己,哪想還是偏疼老二多一點。
“秋獵之事,朕已與你皇叔說了,他自會在一旁提點。這件事若是還辦不好,你也不必繼續領事了,乾脆還跟老四一起讀書吧。”皇帝語氣不善。
大皇子屏息凝神,連忙表示一定會做好。
皇帝又訓誡幾句後,才揮一揮手:“下去吧!”
“是。”大皇子暗鬆一口氣,施禮退下。
蕭晟也拱了拱手:“臣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