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纖纖心中煩悶,又推拒不得,每一針都紮得異常凶狠。
晉王眼角餘光瞧見她這動作:“嘖,你這是紮小人呢?還是做荷包呢?”
“當然是做荷包了。”沈纖纖悻悻地道,到底是稍微收斂了一些。
她心中不樂意,所以做荷包時,有意拖延,也不要花樣,隻作最簡單的樣式。
到得晚間入睡時,為防止她過早睡著。兩人剛躺到床上,晉王的手就放在了她的柔軟處,還輕輕打了個旋。
暗示意味極濃。
沈纖纖身子登時一僵。
蕭晟略微偏了頭,聲音喑啞:“卿卿?”
白天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沈纖纖壓根沒這方麵的想法。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聲音嬌軟,可憐兮兮:“不行的,我月事來了。”
蕭晟滿腔欲/火被澆滅得乾乾淨淨:“什麼時候的事?”
“剛才沐浴的時候發現的。”
晉王皺眉,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我記得上個月,好像不是這個時候。”
“這種事情,哪有一成不變的啊?還不能提前了?再說我月事本來就不準。”沈纖纖一臉無辜,振振有詞。
對於女子月事,晉王到底也不是非常了解,有些掃興,但也沒說什麼。
他起身去了淨房,草草解決。
誰料想,次日清晨,王妃躺在床上不起身了。
彆說給晉王穿衣,她連自己穿衣都不肯。
“怎麼回事?”蕭晟雙眉緊蹙,居高臨下看著她。
沈纖纖蜷縮著身體,額發微濕,哼哼唧唧:“難受,肚子疼。”
也不枉她特意將頭蒙在被子裡一刻鐘,才做出冷汗涔涔的模樣。
晉王深吸一口氣:“疼成這樣?”
“嗯。”沈纖纖點頭,眼尾泛紅,“可能是昨天吃了涼的。”
“你昨天……”蕭晟已到嘴邊的“什麼時候吃涼的了”被他及時吞下。
秋狩期間,飯菜送來的不及時,基本上都是正好可入口。
她布菜並不熟練,吃的又慢,待到後麵飯菜變涼,好像也不稀奇。
蕭晟雖不通醫術,可也聽人說過,女子月事期間忌生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自行穿上衣衫:“你先忍耐一會兒,我去讓人請太醫。”
沈纖纖連忙伸手去拉他衣袖,出聲阻止:“哪有為這種事情請太醫的啊?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說話間,她已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晉王擰了眉,心中煩躁:“那你說怎麼辦?你不是難受麼?”
沈纖纖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回答:“歇幾天,多喝點熱水,差不多也就好了。請太醫的話,興師動眾,恐讓人笑話。”
蕭晟麵色沉沉,心想,還真沒人敢因為這種事情笑話他的王妃。
沈纖纖又忖度著問:“等實在受不住,再請太醫,好不好?”
見她波光瀲灩的眼眸中寫滿了懇求,蕭晟移開視線,略一沉吟:“既如此,那就先看看。”
沈纖纖悄然鬆了一口氣。
她乾脆連荷包也不做了,泰半時間都抱著一個湯婆子躺在床上。
蕭晟即使有心支使她,看她這模樣也沒法開口,隻能暫時壓下,等以後再說。
若在以前,沈纖纖肯定借機撒嬌胡鬨。但接二連三的失敗後,她清楚地意識到撒嬌哭訴都對他沒用,也就不再浪費這精力。
為期十天的秋狩很快結束,一行人動身返回。
依著來時的順序,眾人回到京城之後,再各自回府。
沈纖纖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邊的聲音,思緒萬千。
不過才十天光景,對她而言,就像是過了很久一樣。
終於到了晉王府門口,馬車停下。
沈纖纖撩開車簾,見晉王已翻身下馬,大步過來,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抱了下來。
重新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裡,沈纖纖恍惚了一瞬,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脖頸。
這個時候,她感覺好像還是一樣的。
一回到正房,蕭晟就開口問:“這幾天不難受了吧?”
“嗯?”沈纖纖有點茫然。
晉王慢悠悠道:“外麵墨菊開得好,荷包就繡上它吧。”
他記得,她很喜歡墨菊來著。
沈纖纖麵色不易察覺地一僵,心裡突然就有點發堵。
其實做荷包真的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但他在問她是否難受之後,緊接著提荷包,無端地就給她一種,他在催促她的感覺。
這七天不還沒結束嗎?催什麼催?!
心裡這麼想著,但她口中卻輕聲答應:“哦,知道了。”
當天晚上,她甚至抱著湯婆子拿起沒做完的荷包又紮了幾針,心內憤憤不平。
憑什麼他一天一首情詩,她就要七天一個荷包?
這兩者哪能相提並論了?而且最簡單版沒花樣的還不行,還非要墨菊圖樣。
墨菊那麼多瓣,他就是在故意折騰她!
沈纖纖越想越氣惱,越想越委屈。
晚間睡覺時,她假裝睡著了,佯作無意,狠狠踢了他一腳。
可惜她運氣不好,這一腳不偏不倚踢在他小腿上,硬邦邦的。她腳趾發痛,淚水霎時間湧出眼眶。
早知道該穿襪子,該換個地方踢的。
她心內懊悔自己的衝動,又害怕他借機找她麻煩,眼淚掉得更凶了。
蕭晟不提防被她踢了一下,疼倒也不疼,隻是非常意外。他低聲問:“怎麼了?”
他音色本就偏冷,暗夜中聽來冷意更重。
沈纖纖心裡一慌,念頭急轉,乾脆也不睜眼,兩腿胡亂動了幾下,口中囈語一般低聲喚著:“九郎,九郎……”
“嗯?”蕭晟雙眉緊鎖,側身看去。
夜燈黯淡,隻見她雙目緊閉,眉心微蹙,臉上淚痕清晰可見。
“卿卿?”他低聲輕喚,她毫無反應。
他猜測多半是做了噩夢。隻是不知她夢到了什麼,竟在睡夢中哭叫亂踢,還叫著他的名字。
看她漸漸安靜下來,他才又重新躺下。
沈纖纖暗舒一口氣,還好,這一節算是過去了。
腳趾還在隱隱作痛,她隻能儘量忽略,努力入睡。
次日清晨,沈纖纖醒來時,已不見蕭晟身影。
秋狩十日,有大量政務堆積。蕭晟回京之後,格外忙碌。
對沈纖纖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好事。他早出晚歸,忙得沒時間折騰,她不用管他穿衣的事,也不用替他布菜。
如果他能再忙一點,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天晚上,晉王回來的較早。
用膳時,侍從退下。他一動不動,抬眸看著她:“卿卿?”
沈纖纖深吸口氣平複情緒,默默布菜。
蕭晟眉梢微挑,看來這些日子有用,她現下不就挺乖覺嗎?
等過段時日,兩人扯平了,就不用再支使她布菜了。
說實話,還不如他自己吃方便。
晚間正房點了好幾盞燈,亮如白晝。
飯後晉王看書,王妃做荷包。
他偶爾抬眸瞥,見她專心致誌做針線,側顏溫柔美好,罕見的恬靜。
殊不知沈纖纖正在心裡碎碎念,為什麼非要是墨菊?
晉王心念微動,曠了好幾日,他難免有些心癢,緩步踱至她身後,低聲問:“潮汐退去沒?這都七八天了吧?”
沈纖纖一陣心虛,放下荷包,悵然回答:“沒有呢。”
“還沒結束?”晉王眉峰緊蹙,“這得找太醫了吧?”
沈纖纖點頭附和:“嗯,可能是。”
蕭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詢問:“你昨晚做了什麼夢?”
“你怎麼知道我做夢了?”沈纖纖一臉驚訝,“我跟你說過了?”
“沒,猜的。”
沈纖纖早就想好了說辭,此刻也不慌亂,輕聲說:“哦,我夢見那天在京郊遇刺,王爺舍命救我。我想幫忙,卻幫不上,心裡著急。後來就不知道了……”
她聲音軟軟,蕭晟不由地想起當日場景,以及她那句“王爺因救我而受傷,我自然,自然也會動心……”
蕭晟輕笑一聲:“原來如此。”
沈纖纖扯一扯嘴角,心想,如果沒有那次刺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