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心神微漾,歡喜而滿足。
他學著她的模樣鏟雪,視線卻時常不經意地落在她身上。
真好,像是做夢一樣。老天還是待他不薄的。
沈纖纖偶有察覺,抬眸瞪向他。
蕭晟眼皮微動,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等第三次悄悄看王妃,被她發覺時,晉王乾脆也不躲避,而是衝她微微一笑。
沈纖纖反倒不自在了,她哼了一聲,不再管他。
棠棣院不大,院中積雪也不用全部除去,清出道路即可。
兩人玩鬨一樣,不多時,就鏟得差不多了。
臨近晌午,劉雲從外麵回來。
正要敲門,見門沒閂,隻虛掩著。他索性推門而入。
一開門,劉雲就怔住了。
院中鏟雪的人,是沈姑娘和……晉王殿下?!
雪已經基本鏟好,兩柄鐵鍬被放到一處。
“你們……”
沒來由的,沈纖纖有些尷尬:“劉大哥回來了?”
“啊,回來了。”劉雲心思急轉,這是什麼情況?
他佯作不經意地觀察著沈姑娘的神色。
隻見她眉宇間不含怒色,應該不是被迫?
晉王衝其頷首,主動打招呼:“劉壯士。”
劉雲笑笑,也跟著點頭致意,一時有些躊躇,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忽聽晉王的聲音響起:“纖纖,午飯想吃什麼?我讓人給我們送?”
不同於詢問他時的高高在上,這話語明明要溫柔得多。
劉雲身體一僵,心想,肯定是外出時發生了什麼。
他現在在這兒,會不會有點多餘呢?
然而接下來就聽沈姑娘回答:“我不要跟你一起吃,你風寒還沒好呢。”
儘管被拒絕,但晉王絲毫不惱,反而輕笑:“好,我不吃。那你想吃什麼?”
她言下之意,是不是等他風寒好了,他們就可以一起用膳?
劉雲心思轉了又轉。縱然再遲鈍,他也意識到不一樣了。
難怪今天早飯裝在食盒裡,他原以為是沈姑娘闊氣花錢買的。現在看來,多半是晉王送來後沈姑娘收下了?
沈纖纖想了想:“你不必送,我們廚房食材還沒吃完呢。”
再說,她現在又沒完全同他和好。
蕭晟略一沉吟,想到她今日剛提的不可勉強,就沒再堅持,就點一點頭:“好,那等食材用完再說。”
一旁的劉雲心想,如果都像早餐那般豐盛,浪費一些食材又何妨?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畢竟不是送給他的。
“你回去吧,我要忙一會兒了。”沈纖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記得喝藥。”
原本失落的晉王,因為她這句提醒而感覺心中熨帖很多。
他依依不舍離去,唇角不自覺勾起。
晉王剛一離開,劉雲就好奇地問:“沈姑娘,恕我冒昧,你們這是,是……”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又在一起了?”
“還沒有。”沈纖纖有點不好意思。
劉雲眨了眨眼:“還,沒,有……”他呆愣一下:“我懂我懂。”
就是以後很可能會唄,估計也過不了多久。
他猶豫著問:“沈姑娘,你是心甘情願的嗎?”
這是好友的妹妹,他又親自接了這趟鏢,如果不是心甘情願,那他……
沉默了一會兒,沈纖纖小聲道:“算是吧。”
“嗯?”劉雲不解。
沈纖纖抬眸,聲音很輕:“劉大哥,我想試一試。”
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對方正好也中意她。就此放棄的話,她不舍得。
劉雲不知其中緣由,但看她這樣,也尊重其想法。是以他雖滿腹疑惑,可還是點一點頭:“好,你心裡有數就行。”
“你放心,有數呢。”沈纖纖衝他笑了笑。
——
一見到晉王,章從就敏銳地察覺到和先時不太一樣。
儘管王爺沒笑,但他眉宇鬆弛,眸若晨星,很顯然心情不錯。
章從略一思忖,問道:“王爺王妃和好了?”
——今天王爺在棠棣院逗留的時間可不短。
晉王理了理衣袖:“雖未能成,亦不遠矣。”
話剛說完,他唇角就微微勾起,眸中也漾起笑意。
“章從,你去廚房催一催,看藥什麼熬好。”
他要趕緊驅走風寒。
章從驚詫,清早請大夫時,還嫌棄他小題大做。現在竟然主動喝藥了?
腹誹歸腹誹,章從依然點頭應下:“是。”
晉王坐在桌前,暗想,她不想要詩,那就換彆的。
他幼時學過丹青,畫技尚可。不知她喜不喜歡。
蕭晟當即鋪紙研墨,細細勾勒。
無須她坐在身邊,他就能描繪出她的容顏。
望著墨跡未乾的畫卷,晉王左看右看,頗覺遺憾。
可惜了,沒能完全畫出她的神韻。
中午,沈纖纖用膳之際,章從送來一份烤肉。
這烤肉看著不錯,聞之更是令人饞涎欲滴。
章從細心介紹:“王妃,這是好東西,很補。”
然而一看見它,沈纖纖就想起昨夜之事。她擺一擺手:“我不要,你們吃吧。”
如果之前沒見過它在麻袋中的模樣還好。見過之後,還怎麼吃得下?
連她麵前的菜肴,感覺都不那麼香了。
章從無法,隻得留下一部分給劉雲,餘下的又自行帶走。
一牆之隔的孟家偏院。
晉王正在喝藥。
一整碗黑乎乎的湯藥,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一飲而儘,又迅速漱了口,這才問章從:“王妃不吃?”
“王爺英明,連這都猜到了。”
蕭晟嗤的一聲輕笑:“這還用猜?你不是帶回來了麼?”
他心中遺憾,繼而又自我安慰:不吃就不吃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眼下的頭等大事,是先把風寒驅走。
或許是喝了藥的緣故,晉王這一覺睡得極沉。
再醒過來時,已近酉時。
蕭晟起身,略一收拾,就直接去隔壁傅家。
因她強調不可翻牆,這次他特意在外麵敲門等候。
過得一會兒,門被打開。
沈纖纖站在門後,露出半個腦袋:“又來了?”
她生了一雙美麗的桃花眸,就這般漫不經心的一拂,盈盈眼波,似是要淌進人心裡去。
“嗯。”蕭晟覺得自己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笑笑,“纖纖,我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