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薑恒與耿曙躺在榻上。
耿曙側頭,看了薑恒一眼,將他抱在懷裡,在他側臉上親了親,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就像小時候一般。
隻因耿曙小時在母親身邊,聶七總會親吻他,她是名情感熱烈而外放的越女,從不掩飾自己對兒子的愛,換了薑恒,便幾乎從未與母親親近過。其後耿曙來了薑家,便偶爾會以母親聶七的習慣,親一下薑恒的臉來表達對他的疼愛。
但現如今,薑恒忽然覺得有點難為情,稍稍推開耿曙,笑了起來。
“怎麼?”耿曙有點不樂意了,在他的習慣裡,薑恒還是五年前,不,更早,七歲時的那個孩子。
薑恒卻已經長大了,這些年裡,哪怕與羅宣朝夕相處,羅宣也幾乎沒有抱過他。那夜在太子靈麵前,他更朦朦朧朧,開始懷疑起了某些事。
薑恒說:“彆鬨我……”
這個反抗卻激起了耿曙的某種征服欲,他按著薑恒的肋下,開始捏他。薑恒頓時大叫起來,不住掙紮,卻壓根無法掙脫耿曙,耿曙的手臂就像鋼箍一般,牢牢鎖住了他。薑恒叫得眼淚都出來了,開始踢耿曙,耿曙又不由分說地將他按在榻上。
“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恒兒,”耿曙帶著威脅,低頭注視身下的薑恒,“抱也不願意了?親也不行了?”
說著,耿曙表達了“我非要這麼做”的強大意誌,摁著薑恒,把鼻梁抵在他的鼻子上,來回蹭,就像塞北的豹子舔舐自己幼崽的動作。
這次薑恒沒有抵抗,稍稍抬頭,也在耿曙嘴角上親了下,滿臉通紅,笑著看他,那笑容足夠融化一切。
這些年裡,薑恒的笑意從來不似這幾天這麼多。
這些年裡,耿曙的話也沒有像這幾天般這麼多。
耿曙總想為薑恒做點什麼,可他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事事聽他的、見不到他就四下焦急找尋的小孩兒。他也有了自己的主見,開始與他爭吵。這不免讓耿曙有點難過。
可耿曙對人的理解很單純,他隻將這些簡單地歸結於他們很久沒有見麵,弟弟還有一點在生他的氣,需要慢慢地哄。
耿曙把這個吻視作薑恒依戀的回應,視作他們重逢以後,薑恒對他那充滿控製欲的舉動的回應,瞬間讓他的內心變得柔軟起來。
耿曙也低下頭,在薑恒的嘴角上親了一下,順勢放開他,臉頰上帶著紅暈,這一刻,他找到了過去的薑恒。
耿曙非常幸福,那是難以言喻的幸福。
薑恒讓耿曙睡好,給兩人蓋上被子,天越來越冷了,年節也快來了。
“天子金璽在我的手上。”薑恒忽然道。
耿曙還在回味方才那一瞬的滋味,側頭看了薑恒一眼。
“你說過了。”耿曙正色道,“彆拿出來,也彆讓人知道。”
耿曙很清楚,金璽一旦現世,勢必將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把它交給誰,誰就可以稱繼任天子之位。”薑恒朝耿曙說。
耿曙答道:“天下人不會承認的。”
耿曙哪怕不涉政務,對天下局勢亦有所了解,一國得金璽,必將招來其餘四國的討伐。
薑恒說:“黑劍也在我手上。”
耿曙道:“你也說過了,我不想要。”
薑恒轉身,拈起耿曙胸膛上的玉玦,沉吟不語。這是星玉,耿曙既然繼承了它,使命就是守護天下王室正統。
而另一塊,此刻就在太子瀧手中,換句話說,耿曙代替他,承擔了他們父親的責任與使命。
但薑恒現在還不承認這個使命。
耿曙的手指圈起薑恒頭發,無意識地玩了一會兒,又在他肩上輕輕一拍,製止薑恒亂摸的手。
“彆玩。”耿曙臉上帶著慍色,側頭朝薑恒說。
薑恒的某個壞習慣又來了,便哈哈笑了起來,他玩了一會兒耿曙的玉玦,又順著他的胸膛,摸了摸他的腹肌,接著就像從前一般,帶著報複的意味,開始折騰耿曙,逗他玩。
“怎麼還是喜歡玩棍兒?”耿曙沒有行動,也沒有拿開薑恒的手。雖然薑恒下意識的這個動作太逾界,耿曙卻覺得很受用。
“好了,”耿曙更不自在了,“你自己沒有麼?玩你自己的去。”
薑恒笑著放開了耿曙,忽然道:“哥,你成親了麼?”
耿曙有點意外,他們再見麵後,耿曙就全忘記了這件事。
“不算吧,沒有,嗯還沒。”耿曙含糊地答道。
薑恒懷疑地看耿曙,耿曙問:“你呢?”
薑恒說:“我當然沒有,我上哪兒成親去?你定親了?嫂子是誰?是雍國給你說的親事?”
薑恒想起在鄭國所聽到的傳聞了。
耿曙答道:“還沒見過她,可我不想成親了,再過幾天,我會寫一封信,送到王廷去,讓他們替我退了這樁婚事。”
薑恒答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耿曙說。
薑恒說:“嫂子一定是很漂亮的姑娘。”
耿曙答道:“沒有嫂子,我已經決定了。”
薑恒莫名其妙道:“為什麼?”
耿曙答道:“說了不為什麼。”
薑恒皺眉,看著耿曙。耿曙最後解釋道:“我找到你了,所以不想成親,沒意思,有你就夠了。”
薑恒哭笑不得,說:“我不會走的,哥。”
“不一樣。”耿曙有點固執地說,“我的心思
,隻夠放在一個人身上。我沒法照顧好她,同時照顧好你,反正我倆也不曾見麵,認識都不認識。她會嫁個比我更好的人,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王子了。”
薑恒忽然有點感動,在這點上他沒有勉強耿曙。
“你呢?”耿曙說,“你想娶一個怎麼樣的女孩?”
“我不想成親。”薑恒說。
“你是嫡子,”耿曙說,“我是逃生子,這不一樣。”
薑恒本想說點什麼,但耿曙那話,是以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的,沒有半點怨氣,他知道話中沒有弦外之音,而耿曙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不用去揣度對方用意的人。
“我的心思,也隻夠放在一個人身上。”薑恒說。
“哦,”耿曙說,“那個人是我麼?”
薑恒笑了笑,轉身背對耿曙,說:“我睡了。”
耿曙便從身後摟著薑恒,緊了緊手臂,在這靜夜裡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