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催命符(1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6222 字 8個月前

桃花殿內, 汁琮依舊看著金璽出神,薑太後、武英公主傳看了一輪,薑太後說:“我見過蓋了金璽的王旨, 卻也是五十年前, 剛嫁給你爹那時的事。”

汁琮說:“是, 母後, 王旨已有五十年, 未曾發到塞北來。”

管魏說:“終於找到了?”

汁琮抬眼, 揚眉,說:“大雍的天命, 儘在於此。他走了?”

管魏放下手杖, 在一旁坐下,說:“走了。陛下, 老臣記得, 十八年前,先王尚在時,便有意立下這個規矩。”

汁綾說:“那會兒塞北處處是敵人, 怎麼遊曆?一個不留神,就要被抓起來, 準備贖金去換人。”

管魏笑道:“也是, 若非汁淼殿下征服各胡, 此議也不現實。如今倒是個很好的時候。”

汁琮心知肚明, 十八年前,汁琅還活著的時候, 就要求朝中年輕官員在上任前, 必須展開為期一年的曆練,靠自己雙腳, 走遍雍國全境,去了解民生,以及百姓的疾苦。

限於當時的條件,這條官員考核的辦法,遲遲沒有推行,阻力與乾擾實在太多了。文臣需要遊曆,武將去不去?官員去了,王族去不去?王子去了,太子去不去?太子可不是能隨隨便便出宮的,萬一落在胡人手裡,得怎麼辦?

汁琮想了想,說:“管卿所言不錯,擬章程罷,但須得一步一步來,不可操之過急。我大雍子弟,膽量一定是有的,總不能連中原前來的一名年輕士人也比不過。”

管魏笑道:“正是如此。”

三月末,塞北草長鶯飛,薑恒與界圭縱馬離開雍都落雁城,一路北上,海東青在天空中盤旋,若即若離。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正是北方最大的部落——風戎。

薑恒所騎策的,乃是王宮千裡馬,日行四百裡地,三天便可縱橫塞北上千裡路。從小到大,他便生於南方,長於南方,看見那一望無際的草原與苔地、萬年不融的雪山、猶如寶石的湖泊時,隻覺異常震撼。

“太美了,”薑恒說,“真是太美了!”

薑恒起初有點惋惜,沒能與耿曙一同欣賞這美景,但轉念一想,耿曙在雍國生活了四年,一定早就看膩了。

界圭答道:“你道塞外之景壯麗廣闊,雍人卻總是心心念念,想著回中原,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罷?”

大片未曾開墾的荒原,一年有七個月可以耕種與收成,花草之下,則是黑色肥沃的土地,北方雖然條件艱苦,但隻要耕種得宜,一定能養活更多的人。

薑恒朝界圭說:“界圭,你常出來麼?”

界圭放慢馬速,不疾不徐,跟在薑恒身後,薑恒也放慢馬速,刻意地與他並肩而行,於是界圭再放慢點,始終落於他的身後。

“不常出來。”界圭說,“你做什麼?”

“是你做什麼?”薑恒莫名其妙道,“走啊。”意思是讓他並肩而行。

界圭忽而好笑,效命於王族時,他必須落後少許,這是規矩,但薑恒無所謂,界圭便追上了他,說:“我伺候的人不能隨意走動,連帶著我也不能出外。”

“汁琮管得太厲害了。”薑恒答道。

界圭道:“你要是太子,你也不敢出門的。”

“那可不見得,”薑恒說,“我要是太子,出來就出來了,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把這個穿上,”界圭翻出一件猞猁裘,說,“春天終歸冷。”

薑恒看那衣服,不像是界圭會有的,想必是太後給他的,當即心裡一陣暖意,便換上了。界圭又道:“到了風戎人的領地,你打算做什麼?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可不容易,小太史,你最好老老實實,彆亂說話,也彆亂看,交涉的事歸我。”

“會聽你話的,”薑恒笑道,“我又不是汁琮。”

薑恒很承界圭的情,畢竟他願意長途跋涉,在這半年裡跟在身邊,負責保護他的安全,將承受極大的責任,而且也很累。但這個人選再好不過了,甚至比耿曙更好,隻因界圭熟悉塞外各族的語言與風土人情。想與人打交道,較之性格孤傲的耿曙,讓界圭負責,這趟旅途顯然會更順利。

三天後,他們抵達了落雁北方,風戎人的第一座村鎮。塞外原本是諸胡的土地,汁琮儘了最大的努力來整合各民族,弱小的族裔予以打壓,強行遷走。對風戎這等大族隻得懷柔,否則一旦亂起來,隨時會後院起火。

於是雍國在一定範圍內,保留了風戎的生活習慣,加快了人口的流通,沒有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押到大城中去當家畜般繁衍與役使,隻加征了稅收,以及推行了勞役令,並占用了他們的資源,包括林木、鐵礦與鹽。

他們驅趕牛羊,到塞北的幾座大城去以貨易貨,但王族與公卿牢牢把持了市價,風戎人甚至沒有議價的能力,一年又一年,被不停地削弱。

風戎人對雍人非常提防,薑恒尚未進村,便在村落外再一次看見了那熟悉的眼神——於落雁城裡,每個人警惕又防備的眼神。

一群風戎的小夥子駐馬村外,在溪流畔飲馬,似是附近村落的年輕人,呼朋喚友出門打獵,盯著薑恒看。

“雍人!”有人朝他喊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做什麼,”薑恒讓界圭停車,說,“給人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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