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薑恒!”薑恒說,“放他們走!如果不想我死的話。”
雍騎排開,一名身著黑鎧的騎士越眾而出,與薑恒打了個照麵。
“恒兒?”那年輕騎士顫聲道。
那是耿曙!薑恒馬上就想明白了!界圭離山之時,一定碰上耿曙了!他就在這附近!
耿曙甲胄齊全,推起頭盔,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沉聲道:“界圭在哪裡?!我讓他保護你先走!人呢?!”
界圭在一側高崖上現身,打了個呼哨。
耿曙當真怒不可遏,薑恒按捺住跑向他的衝動,說:“哥,讓他們全撤走。”
“你當真是汁淼的弟弟?”郎煌懷疑地問道。
“所以你現在要真的殺了我嗎?”薑恒側頭問。
郎煌握刀一手緊了緊,薑恒又說:“你在這裡斬下我的頭,你雖然也得死,卻可以報仇了,他這一輩子,一定會痛不欲生。”
郎煌說:“你沒有過錯,我不會殺你,你走罷。”
薑恒卻道:“彆。”旋即又朝耿曙喊道:“哥!”
耿曙先前那猶豫,並非不願撤軍以換回人質,而是怒火已近乎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在計算,這個距離是否能安全救回薑恒,又拿下郎煌,將他拖回去千刀萬剮,以作為他敢拿薑恒當人質的代價。
但郎煌的刀架著,他不能冒這個險。
“鳴金,收兵。”耿曙說。
雍軍沒有任何人質疑耿曙的決定,他們向來絕對服從,從無異議,耿曙話音落,山崖上便三聲金鐵交鳴聲響。
蜿蜒的火把順著山路環繞,紛紛撤走。
“留出通路,”薑恒說,“給他們時間,讓他們走。”
耿曙朝郎煌說:“我向來說話算話,放了他罷。這次算你們運氣好。”
郎煌眼裡滿是仇恨,雙目已變得通紅,卻依舊保持了身為王子的涵養,沉聲道:“後會有期。”
郎煌將刀一撤,耿曙馬上翻身下
馬,朝薑恒快步而來,薑恒走出幾步,腳上無力,撲在耿曙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耿曙確實說話算話,雍軍不再圍攻無名村,並讓出了通路,讓他們得以撤走。
他隻緊緊地拉著薑恒的手,在黑夜裡低頭看他,冰冷的鎧甲上滿是雨水。薑恒再三回頭,確認郎煌與他的族人們平安撤離,直至天明時分,林胡人將他的貨車與藥材、食物留在了村中央空地上,一件也沒有帶走。
車上有一塊布,布上以炭條寫了一行字:也答撐下去,活過來了。有恩必報,有仇必償。
一旁是郎煌平時頂在額角的麵具,以此物贈予薑恒,權當紀念。
天亮了,薑恒站在空空如也的村落中央,回頭看了眼耿曙。
耿曙已被薑恒折騰得焦頭爛額,說:“我告訴過你……你不讓我跟著,怎麼說都說不通……”
“界圭讓你來的?”薑恒陰沉著臉,“為什麼要朝他們趕儘殺絕?”
耿曙莫名其妙道:“我不來你還有命在?”
薑恒道:“你明明可以自己來!或是送個信,讓我出去見你!我已經看完了所有的病人,要走了!”
耿曙:“那群人全是反賊!你讓朝廷知道了,他們要怎麼想?!”
薑恒不擅長與人動氣爭吵,更不願像從前那樣,讓耿曙慪氣,免得他傷了身體,隻能把憤怒憋在心裡,怒氣衝衝地套上車,趕著車離開村落。
界圭從樹下走出,朝薑恒走來,薑恒朝界圭大喊道:“你彆再跟著我了!”
“你乾什麼?!”耿曙旁若無人,當著他的親衛隊成員們麵前,朝薑恒道,“你還朝我撒氣了?!”
薑恒是當真要被氣死了,這慪氣還不在於界圭與耿曙的行事上,而是他們那理所當然的態度,大家都覺得,這麼做沒有任何問題。
是我錯了?薑恒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難不成錯的人是他?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就該將林胡人趕儘殺絕,斬草除根,免絕後患?
“都彆跟著我!”薑恒回身,怒吼道,“我不是來殺人的!我是來救人的!殺人自己殺去!”
耿曙準備了許多話要朝薑恒說,一彆近三個月,他心急火燎,帶著騎兵軍團出來操練,薑恒每到一個地方,耿曙便隻想扔下軍隊,過去找他。奈何軍令如山,又有任務在身,不得擅離職守。
現在總算他們的目的地挨得越來越近了,但薑恒抵達東蘭山後,便不再說自己身處的所在地,耿曙在山陰城外練兵,隻想派斥候來找。
總算他逮住了一個界圭,十萬火急趕來,今天待薑恒安然無恙,說不得要拉過來好好安撫一番,關切一番,問瘦了沒有曬黑了沒有是否受委屈了。
沒想到薑恒跟仇人似的,見麵先罵了他一頓,耿曙隻覺心裡堵著,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