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渡兵船(1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8445 字 7個月前

中原大地已開始入冬,但一路往南,冬日卻比寒風凜冽的落雁城更為和煦,到得嵩縣時,卻是皚皚暖冬之景。

琴川的五道支流畔建起了不少水車,新開挖的渠道猶如棋盤般縱橫交錯,灌溉全城。嵩縣就像個隱藏在群山環抱中的桃源,無論外界如何天翻地覆,嵩地始終一如既往。

耿曙帶來了封侯的委任狀,被雍王封為武陵侯,薑恒則恢複了太史之職。

宋鄒對兩人秘密到來並不奇怪,開始彙報這一年裡的大小事宜。

經曆了雍東宮那混亂不堪的文書體係後,薑恒隻覺得宋鄒治理轄縣實在是太高明了,一切頗有條理。

“您要的斥候,在這一年裡已訓練得差不多了,”宋鄒說,“侯爺與太史大人這幾日就可用上。”

薑恒洗過澡,換過衣服,躺在榻上。耿曙則出去檢閱他的軍隊了,來年開春就要用兵,必須趁冬季這最後的閒暇時間予以重新操練。

“派出所有的斥候,”薑恒說,“密切監視各國動向,尤其代國與鄭國。”

這兩國與雍直接接壤,代新王又與鄭國有著血緣之親,他們的同盟比任何一國都更穩固。

宋鄒接了命令,又說:“薑大人瘦了不少。”

“累。”薑恒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有些事,哪怕竭儘全力,也很難。”

“有些難題,大可交給時間,”宋鄒想了想,說道,“再難對付的人,也是會老、會死的。”

“是啊。”薑恒笑了笑,說,“可我也會死,隻不知道誰先死在前頭了。”

宋鄒笑了起來,薑恒搖搖頭,忽然發現嵩縣的城主府,有時就像是雍都落雁城之外的另一個家,緣因這是他與耿曙重逢後,第一個為他們提供保護的小天地。

“代國公主著商人送來的,”宋鄒捧出一把劍,說道,“來人說,這是一份謝禮。”

“烈光劍。”薑恒認出那把劍了,當初耿曙把它還了回去,姬霜又將它送到了嵩縣,權當感謝耿曙與薑恒在西川所做之事。

如今代國名義上李霄為代王,實則已落到了姬霜的控製之下。

“嫂子也是厲害人。”薑恒笑道。

“什麼嫂子?”耿曙抽出烈光劍,看了眼,冷冷道,“婚約早就作廢了,這些天沒整治你,又拿我尋開心?”

“快把劍放下!”薑恒朝拿著劍作勢要按他的耿曙說,“不是鬨著玩的。”

耿曙一手擰著薑恒的手,把他按在榻上,看也不看,另一手隨手推劍入鞘,分毫不差,騰出手來作弄薑恒。薑恒卻順勢搶到烈光劍,連劍帶鞘,抵著耿曙胸膛。

“怎麼?”耿曙摁著薑恒,低頭道,“想殺我?”

薑恒看著耿曙,臉上微紅,用劍鞘示威般地推了推他。

“想殺哥哥的話,”耿曙的聲音低沉、好聽,一手緩慢解開衽,說道,“往這兒刺,我就死了。”

薑恒用劍橫架在耿曙的脖頸上,仿佛感覺到耿曙灼熱的呼吸、有力的心跳。

“給你,”薑恒說,“喏,拿著罷。”

薑恒在海閣的古書上讀到過,一金璽二星玉,三劍四神座,烈光象征日輪,天月則象征月輪,黑劍,意味著漫漫長夜與滿天的星光。

耿曙已經有很久沒用過黑劍了,那是他們父親的遺物,他終歸需要一把兵器,烈光劍亦是神兵,再適合不過了。

耿曙翻身坐起,抽出烈光劍,認真端詳。

“你就像烈光一般,”薑恒說,“很明朗。”

“我不是。”耿曙朝薑恒說,“你才是,恒兒,你笑起來,就像晴天一樣。”

“軍隊怎麼樣了?”薑恒扒著耿曙後背,兩人一同看那把劍。

耿曙一提起來就鬱悶,接下來還有軍陣要重整,隻得老老實實,拿出太公兵法重新布陣。是日下午,薑恒便在嵩縣審閱變法內容,耿曙則躺在榻上,讓薑恒躺在自己懷中,一手拿著書,思考進攻越地的戰術。

待汁琮朝玉璧關啟戰,耿曙與薑恒便要馬上部署軍隊,以快打快,攻下在越地的潯陽城,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活捉在彆宮的老鄭王。

可是萬一太子靈不吃這套呢?

衛卓與管魏的計劃,則是讓耿曙接下來進攻濟州城,打鄭國的國都,這麼一來,太子靈總不能坐視不管了。

然而就憑手頭這兩萬人,要打下一國都城談何容易?最怕就是他們的軍隊在鄭國境內被拖住,展開曠日持久的膠著戰。

耿曙無意識地把手伸進薑恒衣服裡,摸他背脊,猶如對海東青親昵撫摸一般。薑恒在這暖冬裡非常舒服,一腳在耿曙腳背上來回摩挲,漸漸地睡著了。半睡半醒之間,他聽見宋鄒來報,說了幾句話,耿曙冷漠地答了句“知道了”。

“什麼?”薑恒清醒過來。

“咱們的斥候在膠州查到了不少運送鐵的商隊。”耿曙答道,“你繼續睡。”

薑恒打了個嗬欠,坐起,他與耿曙在廳內時懶得正裝,便都穿裡衣,薑恒一身白,耿曙則一身黑衣黑襪,白天出去巡軍半日,午後便回來陪薑恒。

“膠州。”薑恒想了想,看了眼牆上的地圖。

膠州乃是鄭國的邊陲之地,東臨大海,北接崇山峻嶺,在那裡設立打鐵場亦是尋常。

“生鐵麼?”薑恒問。

耿曙說:“沒聽清楚,讓宋鄒回來再問?”

薑恒搖搖頭,耿曙放下手頭案卷,說:“泡澡去罷。”

城主府後有一溫池,耿曙連日練兵,不免肌肉酸痛,正好泡池放鬆一下。

距離他們來到嵩縣,已經兩個月有餘,再過二十日,耿曙便將出戰,帶著兩萬雍軍離開嵩縣,進入梁地,以掠奪代替補給,一路直入潯東。

薑恒實在不能接受這種作戰方式,但汁琮決定的事,素來說一不二。

“這幾日就彆去操練了。”薑恒說。

“幫我捏捏肩膀。”耿曙說,“沒事,不影響行軍打仗。”

耿曙的肩背很硬,薑恒幫他捏了幾下,見耿曙推著一片樹葉,從水上推了過去,泛起漣漪,忽然停下動作。

耿曙:“?”

薑恒怔怔看著那樹葉,耿曙便湊過去,在他側臉上親吻了下。

“怎麼了?”耿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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