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你想做什麼?”
郎煌吹了聲悠揚的口哨,說道:“造反,叛亂!否則還能做什麼?水峻?你也來了?”
薑恒朝耿曙示意,讓他來解決。
“我們去王都,你來麼?”薑恒說。
“不了。”郎煌居高臨下,看著眾人,“你那位王子殿下,你的哥哥,可是殺了我不少族人。我願意報答你,卻不願意為凶手賣命。”
“那麼我們就要攻破山陰城了。”孟和一向不大喜歡這家夥,林胡人在塞外三族中神神秘秘、鬼鬼祟祟,與他們沾上,總沒有好事。
郎煌說:“所以要打仗了?”
“哥,”薑恒說,“算了罷。他不會加入咱們的。”
但耿曙很清楚,林胡人哪怕人數不多,也不是塞外最為善戰的民族,對他而言,卻十分重要。
“你說過的,”耿曙答道,“那天你的話,給我感觸很深。”
“什麼?”薑恒不明其意。
“你說,無論哪一族。雍人、風戎人、林胡人、氐人,”耿曙說,“一視同仁。錯了就要認錯,是我虧欠了他們。”
話音落,耿曙翻身下馬,持烈光劍,走向城門。
占領了山陰的林胡人紛紛架上弓箭,郎煌卻抬起手,示意不要射箭。
緊接著,耿曙在城門外雙膝跪地。
“我朝你們謝罪!”耿曙朗聲道,“為我之過!我曾不辨是非,屠殺你們的族人!掠奪你們的土地!”
這一下,萬軍嘩然,湧上前去,看著耿曙。
耿曙沉聲道:“林胡人曾是我們的盟友,但我等忘恩負義,烏洛侯煌,今天不是最好的時候,待我解去落雁之危,在王都等待你,你隨時可來報仇。”
耿曙收劍歸鞘,振劍之鳴響徹天際。
大軍開離山陰城,薑恒回頭望去,隻聽山陰發出城門打開的巨響。
吊橋落下,郎煌騎高頭大馬,率領三千腰挎彎刀、背負箭袋的林胡軍,出了城門。
“人終於齊了。”薑恒說,“王子們,走罷,今天之後,我與各位王子同舟共濟。”
臘月十五。
狂風越來越大,落雁已遭到全麵封鎖,再無法朝外界傳遞任何消息,但汁琮相信,他的另一個兒子,正在浴血攻打玉璧關。
但他等不到援軍了,玉璧關易守難攻,自己被薑恒刺出一劍之日,就注定了今天的局麵。
他也等不到界圭的消息了,刺殺是件需要非常有耐心的活兒,耿淵蟄伏了這麼多年,界圭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十天半個月乃是尋常,甚至長達數年,等到自己死後,界圭也許才有機會,將為他報仇。
“太子殿下想朝您辭行。”曾宇步入正殿。
汁琮一身單衣,麵容明顯變得蒼老,答道:“彆讓他進來,我不想見他,讓他這就去罷。”
他不想被親生兒子看見自己這副模樣,衛卓、管魏、陸冀三人將留下,與王都同生共死,太子瀧則帶著他最後的希望,由曾宇負責護送。
死了也好,全都死了,當年的秘密,就再無人知曉。
汁琮想著,頓了一頓,說道:“曾宇,我把他交給你了。”
曾宇點頭,轉身離去。
汁琮穿上王袍,前往宗廟,前去祭拜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鬼魂,他曾經以為哪怕他有再多的怨氣,也不至於詛咒這祖先傳下來的社稷基業。
現在看來,他竟是依附在他兒子的身上,要一鼓作氣,毀掉所有,哪怕大雍有一半是他生前所親手建起的樓台,他也不在乎。
那就玉石俱焚,同歸於儘,又有何妨?
他想起了薑太後的話,當年薑昭很像他娘,他喜歡薑昭嗎?也許喜歡過,可她養大的孩兒,如今已站到了自己的麵前。
午前,落雁城門外巨響,雍軍開始拚死突圍。
狂風吹得鄭王旗獵獵作響,這是太子靈三個月來,第一次在眾將領麵前露麵。
車倥正在監視北門方向,孫英與一眾死士守護在太子靈身邊。
“殿下料中了,”車倥說,“他們正在突圍。曾宇帶著人正在強衝防線,卻不見汁琮身影。”
“多少還是有著舐犢之情,”太子靈道,“想必不顧一切代價送出來的,乃是汁瀧了,可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報——”信使縱馬,匆忙進了大營。
孫英等人馬上築起防護,勒令信使不得靠近。
“灝城陷落!”信使喊道,“卓大人身亡!”
太子靈沉吟不語,望向孫英。
“薑恒來了,”孫英說,“本以為他會留在玉璧關,怎麼過來的?”
太子靈當機立斷,下了這場圍困戰中最重要的決斷:“攻城,給他們一個廢墟看看,進城後,抓住所有的王族,其餘人等,一律屠城。”:,,.